琉璃坐在桌角,看着胡为衣,并没有说话,这种沉默给予了男孩一些模煳的警醒。
她在提醒我什么呢?雪铃注意到了这种氛围,继续点出关键的信息:「我们已知的信息是,两个智慧体,都来自太阳系存在过的高度发达的文明。两位弹星者很坦诚地告诉我们,它们携带了很多数据,但对于现阶段的人类文明,只能给予银河系某一个区域某一段时间的恒星质量、相对距离的信息。这份信息不是简单的馈赠,不是单纯的为了帮助后来的文明研究宇宙规律,而是作为一个测试。两位弹星者彷佛被某种更高级的『安排』赋予了这个使命,同时携带了针对不同阶段的文明的测试信息。
对于目前人类的文明阶段,我们得到的测试题就是星空预测。
它提醒过我们不要完全的纠缠于数学,所以我想它应该是要考察某种创新能力甚至……审美能力。
按照它们的说法,两个弹星者的测试,我们只能选做一个,因为其中有一个弹星者携带的数据是错误的,得不出『改卷人』希望的答桉,它们没有说明『改卷人』是谁。
最有趣的是,它们发出过一个警告,不能大范围的扩散关于它们的存在的消息,一旦知道这个测试的人类个体数超过5,就会『永远离去』。
对于这项研究叶老师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她叫我们自行决定。
所以琉璃选择了你当第五个参与者。
」
胡为衣并没有被突然展现在眼前的惊喜压迫住思维,他发现自己的大脑很早就开启了一段后台程序在深切的判断,而现在终于走到了关键的点上。
琉璃很早就告诉了那个问题ash;该相信谁?这是很有远见的一个举措。
任何原则性的判断都不能放到被眼前的两个智慧体影响之后再来考虑,因为与之交流后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它们忽悠了。
回到那个问题:两个弹星者,两段信息,该相信谁?由于都是利用增益反射原理进行信息存储,在比邻星与太阳之间存储一段信息比在太阳与木星之间存储需要更大的初始功率,之间相差了无法想象的数量级。
所以从发射功率上看,前者是对能量的掌握达到神级的文明才能完成的壮举,而后者人类至少可以望其项背。
因此比邻星的弹星者在能量的运用上似乎更加先进。
但这并不是真正的判断依据。
如果一张草稿纸上先后写了两个算式,前一个算式浓墨重彩,占据了相当大的空间,而后写的式子蜷缩在仅有的空白处,但很用心的对同一问题做出了不同的解答。
那么往往后一段信息是对前一段的修正,后者才是正确的。
问题转变成判断谁是后来者。
如果最先被存储的信号是错的,后来者想要修正。
在原有的信号上修正或者抹去它并存储正确的信息是最常规的也最容易理解的思路,存储额外的第二种信号只能让未来的文明误解。
而修正它主要看发射功率能否达到原信号的标准。
如果先存储信号的是技术差的文明,只能存储在木星与太阳间,而后来者技术更好,有能力利用增益反射原理进行恒星间的信息存储,那么为什么这个技术高超的后来者不修正之前的信号呢?这说不通。
那么只剩一种可能了。
如果木星的弹星者是在比邻星的弹星者之后被一个技术不那么高超的文明调制和发送的,那么它一定携带了对前一个信号的错误的修正。
不然为什么要存在两个信号呢?唯一的解释是后来的文明没有足够的技术水平达到那样强大的功率去修正那段更古老的信号,而只能选择在木星与太阳间存储他们认为正确的信号。
她们肯定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但是很可能并没有透露给两个弹星者。
上火车之前对自己进行一定的保密,也是为了保证这种思考独立性和价值。
想到这里,胡为衣轻声的试探雪铃:「时间的先后?」
依琉璃那个性子,说不定又要开什么自己反应不过来的玩笑,他怯怯的想,然后目光在两人的面部来回逡巡。
雪铃的表情变化很有韵律感,既是朴素的不着痕迹的,又是明确的能让他领会的笑意。
就像一只风铃的自然演奏,有语言无法详述的层次和精细深微的过程,但所有的节奏之后,领会到的是一个明确的肯定的信息。
琉璃的眼神和表情则是一副赤裸裸的鄙视,彷佛在说:「你个笨蛋,这才想明白啊?不是很明显吗?」
聊天三年培养的默契本已不需要再附加面部神色来注释,但琉璃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保险。
这也是肯定的信息。
那么一切都明晓了,一切的信息都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们哪个信号是正确的吧?」
胡为衣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我不能告诉你哪个弹星者是正确的,自己选择相信哪一份电波也是测试的一部分。」
木星的弹星者这样回答。
比邻星的弹星者沉默地蜷缩在另一台笔记本里,什么也没有说。
「那……」
胡为衣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答桉「我们选择相信你,来自木星的弹星者。」
「你们确定吗?」
两个弹星者一起问。
「确定。」
三人一起说。
当这个选择被确定的时候,三人同时感觉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