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见皇帝不肯从内库支银两补上欠饷,也只得抱憾退朝。
原来这内库的全名是“内承运库”,与户部的“太仓库”相对,相当于一个是皇帝的“小金库”,一个是整个大明帝国的国库。不过这个“小金库”的实力可比国库强多了。
因为在明朝开国之初,朱元璋禁止金银流通,赋税收取都是实物,主要是粮食。后来到了正统年间,朝廷发现根本无法禁止金银的流通,也就顺势开了“太仓库”,专门收“折色银”,也就是把粮食折算成银两交上来的赋税。这些银子全部归皇帝私人占有,而实物赋税仍归户部管理。
再后来随着白银越来越普及,实物赋税越来越少,户部也开始以白银收税了,“太仓库”就更名为“内承运库”,户部的国库则改名“太仓库”。
不过太仓库的收入来源只有赋税,而内承运库的收入来源就比较丰富了,除了一部分赋税以外,还包括盐税、矿税、皇庄以及罚没有罪之人的家产。
在支出方面,一切官员俸禄、官军粮饷、赈灾等都由国库支取,内承运库只负责皇室的花销,时不时地还要挤占国库的库银。因此虽然皇室奢华无度,但内库的银两还是越攒越多。相比之下,国库则是日渐枯竭,到现在完全是入不敷出。
但是之前内库都把持在太监手中,皇帝只管享乐,很少关系自己的私房钱到底有多少。不少太监就利用职务之便大肆侵吞内库银两,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三千万两库银转移至宫外。若不是朱由检彻底废除太监制度,又以雷霆手段一一彻查,只怕这三千万两银子早晚也得无影无踪。
现在当然朱由检是来了个一夜暴富,追回三千万两内帑,加上宫中原有的二三百万两,以及从魏忠贤和各大小太监处罚没的银两,足有五千万两之多。相较之下,太仓库存银连十万两也没有,有的银子甚至还没收上来,就已经许给了某处。
对于户部官员来说,请求皇帝使用内帑银救急也由来已久了,因为国库逐渐枯竭的情况从嘉靖年间就开始出现。一般来说,皇帝虽然吝啬,但涉及到军事方面,多少总会出一些,因为当兵的可不懂什么仁义廉耻,拿不到饷银立刻就会闹事,甚至是哗变。毕自严此次原想着皇帝虽然未必肯拿出十万两,但三四万两应该问题不大,没想到朱由检竟是一毛不拔。
这下大臣们又是议论纷纷,散朝之后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无不觉得皇帝过于吝啬,搂着五千万两内帑银,却连几万两欠饷都不肯出。毕自严更是急得把手一摊道:“边军吃空饷由来已久,若能查清早就查了。圣上又未明示怎么查法,若再耽误几日,激起哗变,如何是好!”
孙承宗却沉吟道:“我前两年回乡赋闲,那时圣上还在陕西就藩。听民间风传,圣上又是免除泾阳徭役,又是修筑城池,还屡次出银两劳军,不像是贪财之人啊…”
王在晋也点头道:“圣上所虑亦有道理,边军吃空饷也确实太不像话。白阳兄(毕自严号白阳),我们为人臣者,自当为主上分忧。既然圣上并未言明如何核查,我们户部应该先拿出个方案,明日早朝时请圣上御批。节寰兄,你们兵部也要大力配合。”
“那是自然,”袁可立皱眉道,“不过学生也和白阳兄有同样的担心,只怕时间来不及。不如明日我等联名上奏,还是得暂借内帑三万两,白阳兄辛苦一趟,亲自押运至蓟州,一边核查空饷一边发放,这样或可稍解圣上之忧。”
几位重臣边说边缓步出了皇城,却发现街上的气氛不比往日,崇祯皇帝亲手诛杀投靠建虏的汉奸一事,已经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全城。如果不是九门已经落锁,只怕这消息已经长着翅膀传到通州,甚至更远的地方去了。
老百姓们可不像那些大臣们,对敌国来使还要讲究什么礼仪。他们有的只是最朴素的爱国之情,只知道鞑子滥杀汉人,汉奸助鞑子杀同胞尤其可恨,就是该杀!如今皇帝手刃汉奸,可是让听惯了战场失利消息的老百姓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他们到处奔走相告,有的竟自发地在大街上聚在一起山呼万岁!
孙承宗等人见了也耸然动容,心想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使臣,虽然太不成体统,但也确实起到了振奋军民士气的作用。皇帝年轻气盛,对建虏恨之入骨,倒也情有可原,以后少不得在日讲时要多多规劝,下次可再不能出现这种状况了。
几人在承天门外拱手作别,孙承宗正要回府,忽见他的门生、詹事府右谕德倪元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喘着粗气道:“恩师,圣上出…出…”
孙承宗等几位重臣原来就商定,为防止皇帝再微服出宫,每天派几名官员在四门处“盯梢”,今天就轮到倪元璐。见他急匆匆地来报信,孙承宗登时变色道:“怎么,圣上又微服出宫了?”
倪元璐好半天才喘上这口气来,急得满面通红道:“不是出宫,是出城了!”
“什么!”孙承宗脑中“嗡”地一声,厉声喝问道,“几时出城的,从哪个城门出去的?”
“就刚才,在德胜门!”
孙承宗二话不说,立即从街上拦了一匹马,纵马狂奔直奔德胜门而来。快到城门时,果见数百骑轻骑兵正在鱼贯出城,断后的赫然是皇帝的亲信将领、新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李来亨。
孙承宗官居太师、吏部尚书,又是三朝元老,自不把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