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戚显宗的介绍中,朱由检惊讶地发现,这个时空的历史与他所知道的历史看起来处处相似,很多历史上的事件也一一发生了,但结果却是不尽相同。
就拿日本幕府来说,本来德川家康建立德川幕府之后,各地大名慑于幕府的强大,不得不停止互相残杀,日本也进入一个幕府主导下的较为稳定和闭关锁国的时期,直到明治维新。
可是现在的局势却不尽然。幕府制实则是幕府和地方藩镇共存、藩镇名义上接受幕府管辖的变种封建制,幕府将军和各地大名都是世袭的。在德川家康时代,由于其明显强于其他大名的军力,各地大名不得不低头,并且接受了德川家康对大名领地的重新划分。
按照幕府的划分方案,大名被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亲藩大名,即与德川家族有血缘关系的大名。其中实力较强的包括名古屋的尾张藩,大阪与京都之间地区的纪伊藩,以及紧靠江户的水户藩。这三藩占据着日本最富庶的地区,拱卫着位于江户的德川幕府,他们也是幕府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和坚定支持者。
第二类是谱代大名,意为一直追随德川家康的将领。这些大名在名义上是德川幕府的家臣,都在幕府中有官职,并且手握兵权,实力不俗。德川家康规定,幕府统治由将军主导,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也有发言权,因此谱代大名对幕府也较为恭敬。
第三类是外样大名,这一类就比较惨了,他们都是在战争失败,被迫臣服幕府的军阀。但这些大名中有的仍然实力不俗、雄踞一方,其中的佼佼者包括加贺藩、萨摩藩和仙台藩。他们对幕府一直怀恨在心,但由于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又各自心怀鬼胎,因而无法形成合力反抗幕府。因此德川家康在世时,任何一家外样大名都不敢与幕府争锋。
但德川家康以及和他同时代的大名相继死后,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新一代外样大名,很多都不满足于窘迫的现状,幻想着恢复战国时期的地盘;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则是害怕既得利益失去,对新势力想尽各种办法打压;同时亲藩和谱代大名之间,也为了各自的利益明争暗斗。可以说气氛相当紧张,脆弱的平衡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破。
而动乱发生的导火索,却并不是源于任何一个藩镇,而是发生在幕府与天皇之间。
本来天皇已经当了好几百年傀儡了,不论是将军还是大名,谁都没拿皇室当一回事,历任天皇也都谨小慎微,躲在京都的皇宫中听任军阀混战。
然而德川家康建立幕府后,进一步加强对皇室的控制,削弱天皇为数不多的权力。现在在位的天皇名叫政仁,他连娶老婆这样的事自己都说了不算,不得不娶了德川家康的孙女、第二任幕府将军德川秀忠之女和子为后。这与当年曹襙强迫汉献帝娶自己的女儿为皇后,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德川家的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了。
可政仁天皇自认为自己是“神”,是“万世一系”,虽然落魄了点,可也不甘心任德川幕府摆布,总想打点“擦边球”,慢慢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同时也试探幕府对自己的底线。
就在不久前,日本国内发生了两件轰动一时的事件。
其一是“紫衣事件”。佛教自隋唐时传入日本,而日本人的宗教思维也相当奇葩,神道可以和其他宗教,包括佛教并存,哪个神管用便拜哪个。从骨子里说,这根本不叫宗教信仰,其实就是实用主义。
其后佛教势力逐渐增大,后来竟成为一股不可小视的政治势力。那些大寺院往往占有大片良田,并与各地大名勾结,对百姓洗脑,使其死心塌地地接受封建领主的压迫。
而当时有身份的高僧可以穿紫色僧衣,这是荣誉和地位的象征。授紫衣的权力原来属于天皇,天皇也可借机敛财,谁给钱多便给谁紫衣。孰料德川幕府居然连这点权力也剥夺了,并在《禁中并公家诸法度》中明确规定朝廷不能私自授予紫衣。政仁天皇想从这里入手,挑战幕府的权威,于是一次性授予七十多名僧人紫衣。
而此时的幕府将军已到了第三任,即德川家康的孙子德川家光。这位对天皇也毫不客气,直接宣布此次授衣无效,让政仁气得差点吐血。
紧接着第二件大事又发生了,德川家光可能是出于羞辱政仁的目的,故意让自己的奶妈阿福去拜见天皇。政仁被迫接见,并为其赐名“春日局”,此即为“春日局事件”。按当时的规矩,阿福只是个奶妈,没有官品,是没有资格拜见天皇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皇在与幕府的暗斗中再次吞下了失败的苦果。
德川幕府如此嚣张,给了对其不满的地方大名一个难得的借口。以外样大名加贺、萨摩、仙台三藩为首,很多大名指责幕府缺乏对天皇应有的尊重,并拒绝再上缴赋税。德川家光勃然大怒,联合亲藩与谱代大名,准备发动对三藩的征讨。
而这三藩也不是省油灯,他们早就利用地处偏远的优势,偷偷与外国展开走私贸易。尤其是萨摩藩,他们不但早就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通商,还勾结了郑芝龙,海上军事力量相当强大。为了扩充军费,萨摩藩屡屡派出武士骚扰大明海疆,这也就是现在频繁出没的倭寇。
“岳父大人何以知之甚详?”朱由检好奇地问道。
戚显宗忙禀道:“臣抓住过一些倭寇,这些消息都是从他们口中盘问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