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的考虑是不无道理的。¥f,仅仅过了两天,就有三名第一师士兵犯禁,在值夜的时候偷偷翻出军营,到百姓家中偷东西。被百姓发现后,竟然持刀行凶,杀死一人,杀伤两人。可是当他们像没事人一样潜回军中时,却被查岗的连长堵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朱由检对此案极为愤怒,非常罕见地对着缑明显和李守义大发雷霆,吓得二人跪倒连声请罪。
“你们说怎么办吧!”朱由检发了一通脾气后,气哼哼地道。
“回圣上,当然是军法从事!”缑明显忙道,“按军规十七禁律五十四斩,蔑视禁约,此谓轻军;窃人财物,此谓盗军;凌虐其民,此谓奸军。数罪并罚,三人一律处斩!”
“光把他们三个斩了就算完了?”朱由检怒气冲冲地道,“士兵可以夤夜出营,难道就没有管理漏洞?他们所在的班、排、连长,还有你们这两个师级将官,难道就没有领导责任?朕三令五申、再三强调,大明军要成为一支仁义之师、对国家和百姓忠诚之师,每个士卒都要知廉耻识礼义。可才成军两天,就发生这样的事,这不是打朕的脸么?你们知道朕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耗费多少心血来打造这支新军?廷议本已汹涌,你们还这样不争气,让朕何以自处?”
说到伤心处,朱由检一拳重重地捣在桌案上,泪水夺眶而出。缑明显和李守义吓得连连叩头道:“臣等死罪!求圣上重重惩处!”
过了半晌,朱由检才恢复了平静,擦干眼角的泪水道:“**之深责之切,朕是对你们寄予厚望才会生气啊!这样吧,犯罪的三名士兵明日公开斩首,所在班、排、连长一律免职,重责二十军棍;营、团长,还有你们两个,官品降半级,罚俸半年!再有犯禁扰民的事件发生,你们两个也不用干了!”
第二天正午,第一师在洛阳闹市公开执法,将三名罪犯一并斩首,并重责负有领导责任的军官,李守义还当众做了检讨。经此事件,军中士兵自是人人悚惧,再不敢违犯军纪;洛阳百姓则对这支曾经军纪极差、把欺负百姓视为家常便饭的军队开始刮目相看。
让朱由检窝火的事还并不止这一件。首先是大明军的组建并不顺利,由于一直遵循自愿和严格的标准,第一师缺额严重,兵力暂时只有不到两千人,连一个团都不够。这期间也有些外地卫所的官军陆续赶来投诚,然而他们的原驻地还处于叛军的控制中,无法进行军户制的改革,也就无法按照统一的方法改编。至于从民户中募兵,考虑到河南局势动荡对百姓的影响很大,需要休养生息,也未大规模进行。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朱由检必须首先要保证洛阳这个重要的战略节点不能再次落入叛军之手。第一师短期内很难形成战斗力,那么原计划尽快西进的李定国部,也不得不暂时继续驻守洛阳。不过,守城部队现在是靳统武指挥,李定国和马千雪已经率领数百精兵先行赶往潼关,与孙传庭会合了。
李定国与孙传庭反馈回来的陕西战局,是朱由检忧心的第二件事。负责进攻陕西的“闯王”高迎祥曾经被俘过一次,经过一年多的休养生息,现在他不但兵强马壮,而且变得更加狡诈。过去流贼用兵,往往如同蝗虫过境,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多是分散出击,务求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最大的收益。可是这样一来,就给了官军各个击破的机会,陕西巡抚孙传庭就经常集结重兵突击剿贼,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但这一回却不然,高迎祥吸取了往日的教训,把手下最精锐的数万骑兵全部集结在商州一带,只派战斗力较差的流贼四处袭扰。而商州离西安和潼关已经很近,这两处战略要地孙传庭是无论如何不能丢掉的。
眼下孙传庭手下有解勇、左光先和贺人龙三员大将,官军近三万人,但守卫西安和潼关就至少需要两万兵力,能机动的兵力不足一万。拿这一万人去和高迎祥的数万骑兵正面厮杀,即使不是必败,也绝对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孙传庭只好坚守西安、潼关两地,等待朝廷的支援。
如此一来,汉中地区就彻底落入流贼手中。据探子回报,流贼在汉中地区大肆抢掠,原本这一带较为富庶,如今却被蹂躏得十室九空。偏巧赶上今冬又是格外寒冷,冻毙、饿毙的灾民不计其数,即使官军收复此地,恐怕没个十几二十年,也难以恢复元气。
这还不算,流贼“得陇望蜀”,还有由陕入川之意。须知经历了西南叛乱后,四川防务极度空虚,惟一一支还算有战斗力的部队就是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现在还未在四川,而是仍在贵州未回。一旦流贼入川,西南必定再次大乱,剿灭的难度会成倍增加。
西面的战局如此,东面同样不乐观。昨日接到南直隶巡抚急报,李自成、张献忠等流贼攻破凤阳后并未东进南京,而是一路北上直扑彭城,如今几十万大军围住彭城猛攻,城池危在旦夕。
彭城就是前世的徐州,向为苏北重镇。尤其是黄河、京杭大运河在此交汇,是漕运的枢纽,亦是江南粮米货物向北方转运的最大中转站。一旦彭城失陷,不但物资损失惨重,南北交通亦会彻底断绝,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朱由检现在已经无兵可派,只能指望彭城守军能多坚持十天半月,好让卢象升在击溃洪承畴后赶去增援。然而彭城到底能坚持多久,朱由检心里完全没底,现在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