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可以被驯养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在知识大爆炸和人类心理学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不少人都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一概念。
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时,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恐怖份子对他的宽忍和慈悲。
渐渐的,对于绑架自己暴徒的恐惧之情,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会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这种屈服于暴虐的弱点,就叫‘斯德哥尔摩精神症’。
从听说那些被绑架许久的都是良家妇女,且迄今为止只发现一人死亡的状况时,马权便猜出那绑架人,定然将他们囚禁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方日夜行乐。而这样的情况,恰恰构成了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四项要素。
其一,因为已经有过死亡的案例,马权推测王粮长并不是只yin乐不杀人的变态囚禁者。他会让被绑架的女子切实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并且,对于不服从他女子的死亡毫无怜悯之心,使得人性趋生怕死的机制来影响那些以死抵抗之心。
其二,这些女子都颇有一定的姿色,王粮长这等富庶享乐之人又不会特意让她们寻死。在囚禁的过程中,必然会施舍一些小恩小惠。最可怕的情况,就是饥饿剥夺,在人体切实感到身体焦渴、细胞都在消解的时候,给予一碗水,那样将重重直击被绑架者的心智。
其三,就是除了他给那些女子灌输的特定信息外,长久不会让这些女子再接触到其他任何信息,完全隔离现实世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永远让人感到无路可逃……
王家的密室以及王粮长表现出的凶蛮及精明,完全可以轻松自如做到这些。张吟荷从被绑架到获救,已有十天时间。看似不长,但十天完全隔绝在密室,且经历了足够的饥饿剥夺心理摧残后,张吟荷此刻已然不是十天前的刘家儿媳。而只是一具可怜的、被扭曲了思想的美丽躯壳……
现在还不是王粮长笑傲大堂的时候,铁证如山,马权相信那位已经在基层历练过一段时日的张大人,会用证据将王粮长驳得哑口无言。但张吟荷一事,马权不知道,在这个冷漠、压抑女权的封建社会,遭受这般心里摧残的女子,能不能获得日后的解脱和救赎?
所以,他只能从心底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期待这位张吟荷的丈夫,是位开明、宽容且一心一意爱着他妻子的本分人。
只是,马权想不到,堂上的这点变数,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切在看他用
现代眼光看来的事实,却因为不同的时空和不同的观念,出现他完全想不到的结果。
“徐才、李大,你们二人看清楚,面前所跪民女张吟荷,可是你们二人之前所绑架之人?”张大人出师不利,怒气勃发,重重一惊堂木拍下,吓得被带来堂上的徐才李大二人一阵哆嗦。
县衙的牢饭,可不是这等泼皮无赖可以吃得起的。相比张吟荷在王家密室度过的那十天,徐才李大两人也丝毫不遑多让。至少,张吟荷在密室里被剥夺扭曲的是思想,可讽刺的是,人家张吟荷毕竟还保持着清白之身。而徐才李大二人,在县衙大牢中,那……
好吧,阴暗毫无人性的古代封建大牢,又因为张大人有意惩治一番这二人,这两人的贞操……可想而知。
由此一听县老爷再度发怒,这二人再无当初在大堂上撒泼耍赖的狡侩,一同哭天抢地呼道:“大老爷明鉴,这女子的确是被我二人受雇绑架之人……”
“好,带王粮长上堂!”张知县满意笑了笑,挥手让衙役将这二人带了下去,并且,还特意吩咐可以给这二人换上一间牢房。
看着两人都迈着别扭的八字步被拖下去,马权十分庆幸,这次穿越过来醒来是在一个单间……同时,他对这位高堂明镜下的张大人,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位大老爷,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吧?堂堂一县大老爷,连大牢里的猫腻都有所了解,这一年多的时间,得是积攒了多少仇、多少怨,才会如此这般,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细节?
从这点推论,张大人有多渴望一举将这官司定成死案。可当那王粮长上堂的时候,马权才真切体味到这海西大户缙绅跟县老爷是怎样一般针尖对麦芒。
王粮长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他是世袭粮长,按大雍的优待,见官平起平坐,可以不受刑讯。而且这个头衔,得上报户部才能夺去,州县无权剥夺。是以他一上堂,便大喇喇的坐在杌子上,虽然受伤脸色还有些气弱,但那副桀骜的派头,已然可以轻易勾起张大人的怒火了。
“朱班头,将你去王家搜查的结果说一下。”张大人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向王粮长拍惊堂木的冲动,首先向自己的第一号马仔朱班头问道。
“启禀大人,王家卧室后面设有一处秘密通道,地下有房舍十余间,每间房舍都做闺房打扮,其中并没有人,只有绣床锦榻、女子衣服、胭脂水粉若干。”
朱班头刚说道这些,一旁的王粮长冷笑不语,张县令顿时压不住心头儿的火气,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地下何以建有秘窟,内有锦幄绣帐、胭指水粉,俱是妇人所有之物,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