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杰看这个福王老实不客气,把周桐城的恭维当真全收了,便有些轻视他。周桐城赶紧接口道:
“正是!正是!”
“起来吧。”福王说道。两人便站了起来,福王脚跟前立着。袁承杰脸对着沈玉儿敞开的胸口,觉得眼神无着落处,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沈玉儿热灼灼的盯着袁承杰,袁承杰却不理不睬。她只得转回身,又面向福王。
福王低沉的嗓音说道:
“周桐城,你烧的两千亩杨树林是我的,你还不知道吧?”
周桐城一听,很是意外,忙下跪赔罪:
“末将确实不知,请福王恕罪!”袁承杰刚站起来,只得又陪着一起下跪。
“免了!”福王缓慢的一挥手,“都起来吧,你们跪了起,起了跪,看得我头疼。”玉儿一听噗嗤一声笑了。
周桐城作为战场的那片杨树林子,在周围的田地里孤零零矗立,有个两千亩地。普通的财主再怎么有钱任性,也不舍得放着粮食不种来种杨树。只因福王宠幸的一个妃子喜欢看杨絮飘荡,说有什么离愁别意,福王便派人种起了杨树,哄美人开心。那晓得被周桐城一把火烧个精光。周桐城昨晚回城,福王得到消息,雷霆大怒,他可不管杀了多少农民军,那是洛阳太守的事情。烧了他的田产,便是大逆不道。
福王连夜派人到太守那里问责,太守无奈只得答应赔偿。今天早上刚运八千两官府税银到福王府上,以求得息事宁人。太守觉得,反正是你们老朱家的银子,左口袋出右口袋进,乐得送福王人情。
福王本来想今天见周桐城,好好教训一顿,不过一早收了太守的银子,心情大好,便也不把烧毁杨树当回事了。周桐城表明来意道:
“多谢福王恕罪!洛阳守军已一年半没有发军饷,粮食供应也只够吃两三天,末将本想请福王捐资助饷,不想烧的杨树林是福王您的,末将不好意思开口。”
福王没吭声,用食指一指圆桌,沈玉儿会意,从他腿上起来,袅袅婷婷的走到圆桌边,搁下参汤,端了一盘龙眼,走回来重新坐到福王大腿上,玉指剥出一颗龙眼果肉,笑盈盈塞进福王嘴里,完全无视袁承杰的存在。
福王嚼完果肉,说道:“按理说你烧了我两千亩林子,我的损失何止七八千两白银。不过如今朝廷有难,我也不计较这些。我府上近千口人,个个皆是张嘴等着吃喝,每天白花花的银子出去,又没几个进账。年年亏欠,老本快吃完喽,又有谁知我的难处?”
周桐城、袁承杰一听这话,以为没指望了。周桐城说道:
“末将知道,福王您大有大的难处。”
玉儿又塞了一颗龙眼肉到福王嘴里,撒娇似的拉他手说道:
“福王——,您不是答应玉儿帮忙的嘛?可不许反悔呦。”
福王心里盘算着,李自成真要是来了,还得靠这个周桐城撑着。太守早上送来八千两银子,里面多少匀出点给他们,要从他府库里往外添,那是断然不行的。他忍痛决定,拿出四千两,就当其中一千亩杨树被雷火劈了。
“这样吧,管家早上送来四千两田租,我派人送到王总兵哪里。你们休嫌少!我全年的田租可都给你们了。”
周桐城他们不知太守送银子赔偿的事,原指望能拿到五千两银子。不过周桐城刚才知道自己烧的是福王的林子,预期已经降低不少,现在福王答应捐四千两,自然大喜过望。两人忙下跪叩谢不已。
福王扶着躺椅靠手要起来,玉儿赶紧站起来,搀扶着他起身。玉儿向门外喊道:“大官人要走了。”门外几人赶紧准备起来。
玉儿扶着福王,慢悠悠的往门口移去,福王仿佛一座移动的宝塔。周桐城两个人站起来在后面恭送福王。外面开了门,只见一座四人轿子抬上二楼,在门外候着。福王朝屋里略一挥手,弯身进轿,在侍卫护送下走了。
周桐城三人送福王轿子下楼,出得门口,见轿子走远了,周守备复向沈玉儿拱手道谢:
“今天多谢姑娘,帮了守军一个大忙。以后姑娘若有用得着我周桐城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玉儿忙还礼道:
“周守备您不必客气,玉儿没什么作用,不过传个话罢了。”
周桐城告辞要走,袁承杰踟蹰不前,向周桐城说道:
“师叔,您先行一步,我与玉儿姑娘说几句话便来。”周桐城便先走了。
沈玉儿送走周桐城,拉着袁承杰回到楼上屋内。玉儿一关门便搂住袁承杰的脖子,她的shuāng_rǔ完*露在他面前,玉儿笑着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袁承杰不搭话,拉开玉儿的双手。玉儿尴尬的笑笑,用手来拉他,问道:
“你是不是吃福王的醋啦?”
袁承杰松掉玉儿的手,一脸漠然的说道:
“玉儿姑娘,你是卖艺不卖身,你我不可过分亲近。”
玉儿听袁承杰的话里有话,便觉得灰心,走到圆桌边,背对他坐下来。
“袁公子,我知道你升了将军,嫌弃我是青楼女子。我不怪你,谁叫玉儿命苦!”
“玉儿,我对你不敢有福王这样的非分之想,你找福王托身是明智之选。”
“我不过是福王众多玩物中的一个而已,何来托身一说?”沈玉儿说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这烟花之地岂是我想守身如玉便能做到的吗?不过袁将军说的也对,要不是被福王看中,我正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