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炀回过头,给出答案很简单,有杀气。
这是征战沙场多年练就的第六感,或浓或淡,仅仅是种感觉,但八九不离十。
温婉蓉微微一怔:“你是说,就在我们刚刚……”
覃炀抬手捂住她嘴巴,小心隔墙有耳。
温婉蓉怔忪一下,眼底闪过惊慌,下意识握住嘴巴上的手,紧攥在胸口,磕巴道:“那我,我能做点什么?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怎么做才不会给你添麻烦。”
“你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覃炀拉她坐到床上,又给脚边的炭盆加了两块木炭,声音微沉,“和平时一样就行。”
温婉蓉点点头。
“覃炀。”入夜,两人按正常点躺在床上,温婉蓉睡不着,枕在他胳膊上,轻唤一声。
覃炀嗯一声,算答应。
温婉蓉犹豫片刻,试探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娄知府也有问题。我是说他的账册。”
覃炀睁开眼,饶有兴趣看向她:“你发现什么?”
温婉蓉摇摇头,思忖道:“我没发现什么,可看账册字迹太工整,反而有点怪怪的。”
覃炀问:“哪里怪?”
温婉蓉说出心里想法:“平日里我在府邸查账,账册上都未必工整,会涂改,临时加上去的备注什么的,可我站在你旁边,看了眼花名册及记录,像重新摘抄一遍的,这里受灾,按理应该很忙碌,哪有时间整理文书。”
“接着说。”覃炀对小绵羊投来赞同的目光。
温婉蓉大着胆子推测:“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词用在这里合不合适,但账房老管家教我,有人投机取巧,欺上瞒下,做阴阳账,明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私下是本烂账。”
阴阳帐……
覃炀反复琢磨这三个字,他刚才看记录也觉得蹊跷,但怎么蹊跷一时还没想到点上,经温婉蓉一提醒,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看似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细节,温婉蓉从生活化的角度来观察,就会发现大问题。
“这段时间在府里没白学。”他把她搂紧,低头亲一口,算奖赏。
小绵羊最喜欢听二世祖由衷的夸赞,对她的肯定。
她往他身边挤了挤,躺在坚实的胸膛,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心满意足道:“我说了会好好学,不丢覃家脸面,说到就要做到呀。”
覃炀笑,不答话。
小绵羊眼睛炯炯有神,抬头问他:“我不是没用,对不对?”
覃炀把她搂紧:“谁说你没用。”
小绵羊眼睛都笑弯了:“你觉得我有用就好。”
覃炀想小绵羊急于发光发热,就给她个机会:“正好,我叫人把账册都拿来再查一遍,你跟我一起看。”
“好。”温婉蓉爬起来,把放下的头发随意挽成髻,穿好衣服,不打算睡了。
覃炀怕她熬不住,说困了就睡,不要勉强自己。
温婉蓉被夸后兴奋得不行,斗志昂扬,恨不得决战天明。
没过一会,随从搬来两摞记录,两人开始查阅。
温婉蓉一连翻了好几本,咦一声。
覃炀抬头问怎么了?
温婉蓉指了指翻过的几本,凭直觉道:“你看看,每天发放结余刚刚好,怎么可能啊?”
顿了顿,她忽然意识自己太武断,赶紧改口:“我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在汴州,我无意中看过发放物质的记录册,一般都会多报备用,不会物质和难民数,对应刚刚好。”
覃炀照她所指扫了眼,确实如此。
这种灾难时期,当地官府都按应急机制处理,太正常反而不正常。
覃炀又翻了几本他手头的账册,发现同样问题。
“这群狗东西!”他暗骂,脑海闪过一个念头。救灾赈银被人私吞。
温婉蓉见他脸色变了变,不知所谓问:“覃炀,是不是那个娄知府有问题呀?”
覃炀没吭声,起身出去。
走到门口,念头一转,又折回来。
温婉蓉以为他掉了什么东西没拿,都不是,覃炀直接脱衣上床,叫她一起睡。
她懵了懵:“你不出去了?”
覃炀似乎心情不悦,嗯一声,把人搂到怀里。
那一刻,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就预感如果出门,今晚就是他俩最后一晚。
他本能不想失去她。
这头覃炀搂着温婉蓉刚刚睡着。
那头知府堂的油灯燃得正亮。
娄知府在堂内走来走去,似乎决定不下来。
一旁师爷小声催促:“大人,您还在犹豫什么?那个覃炀肯定察觉出什么问题,不然不会翻查之前的记录。”
“可他是!”娄知府声音拔高的一瞬,陡然降下来,顾忌道,“钱师爷,他是朝堂派来赈灾的钦差,要在安吉出什么篓子,我头顶乌纱帽保不保得住,两说!”
连带责任肯定的。
钱师爷眼珠子转了转,面不改色打起暗语:“大人,您不必慌张,房屋失修本就经不住风雪,不如把一切交给天意。”
娄知府停下脚步,狐疑道:“天意?”
钱师爷不怀好意一笑,食指朝上:“对啊,据小的观测,今晚必将有一场暴风雪,房子经得住,便没事,经不住,被积雪压塌,也就塌了,与知府大人无半点关系,朝廷追究起来,折子上照实写就是,至于歇在里面的人……”
他嘿嘿笑出声:“什么结果,您一样照实写,天灾人祸,朝廷还能怪您?顺带您小舅子的仇也一并……”
话说一半,两人心知肚明没点破。
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