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最近压力太大,温婉蓉睡得很不踏实,似梦非梦,好像听见有人在屋外哭。
她循声找过去,就看见一个纤瘦的背影蹲在门廊下,肩膀一抽一抽。
“姑娘,你没事吧?”她走过去拍拍对方。
对方停了哭声,突然脖子像断了一样,一颗头一百八十度硬生生转过来,满脸血泪,污秽不堪,湿漉漉的手伸过来,含糊不清哀嚎一声“夫人,救我”。
温婉蓉倒吸口凉气,心脏猛然一缩,倏尔睁开眼,额头沁出密密细汗,惊恐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她推醒熟睡的覃炀,条件反射钻他怀里,紧紧闭眼说:“覃炀,我刚刚梦到芸香了。”
覃炀睡得正迷糊,鼻音嗡嗡,声音微沉:“什么芸香花香,赶紧睡,老子还要早朝。”
温婉蓉闭上眼,芸香双眼血泪的脸又浮现脑中,着实瘆人,她再次推醒覃炀,算算时间,微微颤道:“覃炀,今天好像是芸香的头七,我噩梦,好害怕。”
覃炀下意识收紧胳膊,声音醒了几分。烦躁道:“有老子在怕屁。”
可温婉蓉就是莫名感到害怕,背脊凉,紧紧抱住覃炀的腰,小声求:“你去点灯好不好,屋里黑乎乎的,我心里不踏实。”
覃炀困得要命,嘴里骂,还是爬起来,摸到火褶子,点亮八仙桌上的油灯。
“快睡,快睡!”他重新钻进被子里,极不耐烦,“老子平时要你少管闲事,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你不听,有点风吹草动,就毛病多。”
温婉蓉不管他说什么。有多不满,非要挤他怀里。
覃炀明显感觉她在抖,抖得最后一点瞌睡也醒了,他索性起床去屏风后小解,又倒杯水过来,问:“还怕?要不要起来喝点水再睡?”
温婉蓉趴在床上,摇摇头,想了想又爬起来,披件外衣,自顾自走到桌边倒杯水,喝了两口就不喝了,一声不吭又贴到覃炀身边。
覃炀把手中杯子放在床头茶几上,把人一搂,躺回去,拍拍背,安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又没做什么,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
温婉蓉半晌开口:“那个梦太真实了,还说要我救她。”
覃炀问:“你应话没?”
温婉蓉摇头:“我吓醒了。”
“那就没事。”覃炀沙场见惯死人,不大信邪,但覃家杀戮重,老太太讲究,他多少懂一点,“老子给你的族徽,你戴着没?”
温婉蓉摸摸脖子,说前些时洗澡,嫌麻烦,就取下来放在暗柜里。
覃炀起来,把族徽拿出来,交她手上:“祖母说这玩意找得道高僧诵过经开过光,可以辟邪,你还是天天戴着吧。”
温婉蓉乖乖“哦”一声,自己戴好,趴在覃炀身边,抱歉:“吵你半宿没睡,我不是有意的。”
覃炀淡淡瞥一眼:“你不是有意,是故意。”
温婉蓉低声辩驳:“我真没有,确实太怕了,闭上眼,就感觉一张脸晃啊晃。”
覃炀听着莫名其妙:“她不是死在景阳宫吗?不找齐妃那小娘们,找你有屁用。”
温婉蓉说,可能她火气低吧。
覃炀不屑:“火气低不有老子睡旁边,压不住她?邪了!”
温婉蓉缓过神,躺在热热的宽厚胸膛,有些沮丧道:“你比阎王还狠,谁敢找你。”
覃炀笑出声,满不在乎说:“老子倒想看看什么牛鬼神蛇,敢往老子地盘窜。”
温婉蓉叹气,说睡吧,估摸他俩睡不了多久,覃炀就该起床,吃早饭,出门早朝。
下半夜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害温婉蓉睡回笼觉,一觉错过进宫定省的时辰。
她起来时,慌忙火急叫来红萼,问怎么不叫她起床。
红萼有些委屈,一五一十交代:“二爷说夫人夜里没睡好,不让奴婢进屋吵夫人休息。”
温婉蓉心思,覃炀嘴上不说,被夜里一闹,肯定今天不想她进宫。
“我知道了。”温婉蓉起床洗漱,语气稍缓,又问,“宫里派人来了吗?”
红萼摇头,回答没有。
这番话说完没多久,仁寿宫打人来府上,探望温婉蓉。
温婉蓉不好照实讲,只说夜里梦魇,天亮才睡,正打算派人通报,下午去仁寿宫行不行?
传话的宫女是伶俐人,领命离开。
有些事就这样,做到一定地步,不由自己想不想,而是想不想都得做下去。
温婉蓉怕午睡再睡过点,哄英哥儿、飒飒睡觉后,回自己院子,一直守到未时,出门进宫。
她走在狭长的甬道里,不自觉想起夜里的梦,不禁打个寒颤。
好在仁寿宫并不太远,温婉蓉刚走到殿门前,相熟的宫女悄悄禀告,说齐淑妃来了,正在陪太后打叶牌。
温婉蓉一怔,心思芸香头七夜里托梦,白天就碰到当事人,真是巧合,面上却不露声色,说句知道,进殿。
老嬷嬷眼尖,先现她进来,“哎哟”一声,笑道:“太后,说曹操曹操到,婉宜公主来了。”
齐淑妃见她,笑盈盈起身福礼,半开玩笑半认真对太后撒娇:“都说婉宜公主是太后心尖上的人,今儿一瞧,果真不假,谁都不许。唯有公主殿下随意进出仁寿宫,连通报都不用。”
太后出牌,明面上向着温婉蓉:“哀家的婉宜比你们都勤快,天天进宫定省,风雨无阻,你们谁有这个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