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哥儿的事自然有亲外公、亲舅舅们替他操心,可余下的女儿们又该怎么办呢?顾维驹都看着大姐儿不免有些难过:她是三个女儿中最盼着读书的那个,自己也答应了她,现在因找不到老师而束手无策。
她的娘家毫无助力,姨娘们就更不用提了,四个里面倒有三个是婢女出身,剩下一个算是贵妾,家里也早就落魄了。更何况,女先生比之男先生,更是要难找数倍。
大梁朝风气开放,女子不尚缠足,也不禁外出,可学厨艺、棋艺、纺织、丝绣、器乐、医卜、接生、杂耍等各项技艺,学得好,可到大户人家做工,也不用卖身,算是雇佣,和前世的工作差不多。也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如上次出门顾维驹所见,挎篮推车沿街叫卖也可,在自己家门前支个摊也可,做得好可以支应门户,不然也能赚几个脂粉钱。
这些手艺中,女工烹饪自然可以跟着家里的仆役学,钱嬷嬷做得一手好菜,朱嬷嬷也精于此道,珍珠琥珀都是刺绣能手。更别提郑姨娘了,一手绣活比外头绣娘都不遑多让。
除此之外,大家小姐还要读书认字,管家理事,这倒也能跟着太夫人学。可剩下的,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些修生养性的东西,顾维一样都不会。若在现代,单凭精通两门外语她就能笑傲江湖,可惜在古代半点用处也无。
太夫人岁对这些风雅之事颇有研究,若是跟在她身边,能受些熏陶倒是好的,可总不能让一府太君亲自下阵,一个个孙女地教过去吧。顾维驹想着也是头大。
不过头疼归头疼,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春日已至,府中下人的春裳都已经发了下去,姨娘们也发了料子。太夫人不用她操心,而她自己和霍阆风前几日去逛街才刚刚买了一堆。于是就只剩下几个孩子的春裳还未做了。
现在做已是有些晚了,府中针线房没有好绣娘,一贯也不大做主子们的精细活计。通常来说,应该由主子们身边的妈妈和大丫鬟们做,不过霍府情况特殊,钱有大把,底蕴却不够。就连皓哥儿身边的王奶娘和淙淙、潺潺都很一般,几个姐儿身边的,手上活计也算不上好。更何况人少事多,哪儿还能顾得过来。
“太太何必操心,”琉璃家中父亲走南闯北,见识颇多,连带着她知道的也不少,“要么带着哥儿姐儿们去趟天市垣,东西市都有绣罗裳和云想衣。若不想去外头,那就把裁缝叫上门来,他们自会带了衣样、布料和花样子来给咱们挑选。”还是几个婢女看她愁眉不展,问了才知道竟是在想这个。
顾维驹娘家贫困,府中人人皆知,因此大家倒也不奇怪她为什么连这事也不知道。珍珠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在进霍府之前,她也没去过什么裁缝铺子。她们自己还常常要做些绣活拿去卖,贴补家用,一家人的衣裳都是扯了最便宜的粗布来自己做的。
顾维驹对买买买这件事兴致颇高,霍阆风留给她压箱底的银子就有两千两。更何况官中定例,皓哥儿一季有五十两银子置装,三个庶出姐儿每人也有三十两。这点银两在云想衣或绣罗裳自然不够看,可府中好料子颇多,找些出来,请个好裁缝,却是足够了。
既定下了,隔天早上请安的时候,顾维驹就同太夫人说了。
太夫人点头道:“原还当你把这件事忘了。现在这么安排倒也妥当。”
顾维驹不禁有些冷汗,原来这也是一个考验,若是自己当真忘了这事,管家理事这一项,肯定就不及格了,甚至不免要被人说“不慈”。顾维驹不禁有些埋怨太夫人,心想果然不是亲婆婆,就只会袖手旁观。转念又想,就算嫡亲婆媳,可也未必会相帮。能像太夫人这样只是作壁上观,大概已经算是宽和了。
上午管家理事之后,太夫人似乎颇有兴致的样子,带了春露夏霖,和顾维驹母子几人,一道去挑选布料。因觉着府库中的料子不够时兴,太夫人还开了自己的私库。
顾维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太夫人的私库,颇为震惊:单是存放布料,就有四间大房子,每间大概都有近百平方米,里头一排一排的架子上,摆的满满当当。地上还摆了数十个樟木大箱子,里头存着贵重的料子和皮毛。
顾维驹不敢让太夫人开箱子,推辞说孩子们还小,一饮一啄均有定数,怕过于富贵反而折福。太夫人这才没开箱子,只说那就为他们婚嫁留着。
其实架子上的料子就已经足够好,云锦、蜀锦、宋式锦、倭锦、潞绸、杭绸、杭娟、湖罗、绮罗、漳绒、三棱布、云布……应有尽有,各色花样如织金、织银、妆花、缂丝、加金、加银亦都一应俱全。顾维驹这才对太夫人的豪富有了一个具体的印象。
太夫人因为孀居的缘故,穿着总是素淡得很,今天也不过是素白立领珍珠扣子绫衫,佛头青寿字团花云锦褙子,银鼠色素缎地八宝骨朵云八幅襕裙。顾维驹却恰恰相反,她长相明媚艳丽,又有现代事业女性独立自信的气质,艳色倒极衬她。就算只是在家中,也是大红素绸衫,赤金蝴蝶扣,米色折枝玉兰花缎褙子,翡翠撒花缎百褶裙。
大姐儿今生虽得太夫人另眼相看,常招了她相伴,可在衣饰配色上却像顾维驹。因前世隐忍一辈子却不得善终的缘故,今生她不仅变得干脆果决,还多了一丝痛快和张扬。一时挑下的,都是宝蓝、松绿、胭脂、银朱、玫瑰紫这样的颜色。
太夫人看她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