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四格格回答道:“兄弟之间应该团结一心,正如这五支箭捆在一起。”
“是的,兄弟之间应该团结一心。”布木布泰说,“你们三姐妹也是一样的。”
“可我没有不团结!”阿图怒吼道,“说谎的人是雅图,不是我!”
“雅图只是尽到她的本分——她因为你的指控,被带到所有人的面前,去指证侧福晋是否违背了禁忌……”
“侧福晋她就是违背了!她就是!”
布木布泰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阿图,你听我说,”她柔声道,“宫里的事,一传开就大了——这金銮殿要是掉下一片瓦,到了外边人的嘴巴里,没准这整个大殿就塌了,舌头再毒点的,还能把大汗和文武百官全给捂进去——这后宫里谁挨了一句骂,到了老百姓的耳朵里,说不定这人已经死了,嘴巴再狠点的,还能把这人的家世和亲朋好友全给咒进去。一件事就代表所有事,一个人就代表所有人——雅图,阿图,额娘这么说,你们听懂了么?”
四格格轻微点了点头,表情逐渐变得凝重。阿图的脸却仍是怒气未消。
“新来的这两个侧福晋,对我们大金来说很重要。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受了什么惩罚,对刚刚归顺的察哈尔部的人来说,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这是所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你们明白吗?”
“可这关我什么事!”阿图大叫,但是口气变得颇为心虚。“为什么我明明没有错,阿玛却要责罚我呢?”
“当然关你的事!”四格格忍不住大声辩驳道:“如果不是你当众喊出阿巴亥的名字,会闹成这样吗?这根本就是你的错!”
“你凭什么说我有错!”阿图大怒,“你这个撒谎的大骗子!”
“够了!”布木布泰的语气严厉如冰雪,她的脸在薄怒之时泛出一种更加醒目的寒意,眼长而深,渐渐发出厉光。
阿图咬紧着嘴唇,不发一言,心虚地坐在凳子上不敢抬头看她。雅图也吓得缩了脖子。
“哎呦——四格格,五格格!我的小祖宗呀!”苏茉儿急忙打岔道:“刚刚额娘不才说要团结?怎么又吵吵上了啊?——七格格都被你们吓着了!”
雅图笨嘴拙舌,连哭都哭不出来,眼里不断闪着泪光,拼命地眨巴眼睛。苏茉儿在一旁不断给西福晋顺气,嘴上还勉强笑着。
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才把那股劲松下来,阿图感觉自己这时候才敢呼吸。她觉得有一瞬间额娘的眼睛好像狼一样冒绿光,怎么那么凶!凶得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不想吓你们,可我也不想骗你们。”西福晋目视着苏茉儿怀中的七格格说,“我的孩子们,你们该如何才能明白,你们生活在一个黑暗危险的地方,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雅图,你不要怪你的妹妹,雅图她……她毕竟是你的妹妹。你们要赶紧长大,赶紧变得强壮,赶紧学会保护对方。你们绝对不能互相憎恨,因为你们的体内流着同样的血。阿图,你听额娘一句话——如果真的要恨,你应该去恨真正伤害你的人,而不是去恨你的亲人,去恨爱你的人。”
她的这一席话让两个年幼无知的女儿都沉默了。阿图觉得好惭愧,“额娘,我不恨四姐。”她的二女儿强调说:“哈日伊罕说了,只有魔乔斯才会威胁爱自己的人,而不是保护他们。
“魔乔斯?”西福晋忍俊不住。
阿图拼命解释说:“这是哈日伊罕说的,不是我说的……”她急得满头大汗,“她还说我太受宠了,太任性了。”她忍不住皱着鼻子说:“她真的好讨厌……”
布木布泰大笑着抱住了阿图,亲了亲她的小脸。雅图转头对苏茉儿低语道,“今天可不再是她的生日。”所有的悲恸和不忿这时一齐涌上了心头,吞没了一切的期待和希冀,雅图颤抖着别过头去,这次,她再也不愿听苏茉儿的宽慰了。
春天来得很早,细雨绵延不绝地落在花园里,这时白色的杏花,粉红的桃花和黄黄紫紫的山花悉数开放,随之而来的是蝴蝶、螽斯、蝉、蝈蝈、螳螂、蜻蜓这样的小虫。阿图最喜欢下雨,听着雨水在石榴树、香椿树、桂树的叶子上溅起清脆的声音。等雨一过,阿图总是上外面抓蚯蚓,她会把蚯蚓缠在树枝上,见到小宫女们就撒丫子追,吓得她们又叫又躲。她这种靠恶作剧来取乐的坏习惯,并没有得到任何大人的制止。哈日伊罕比阿图更喜欢这种小把戏,很多时候还会撺掇她去捉弄别人,然后躲在一旁哈哈大笑。布木布泰和苏茉儿压根不在乎这种小打小闹,她们都是来自草原的女人,从小和动物们一起长大,不认为这种行为有任何的不妥。唯一能阻止阿图恶作剧行为的人,是她最喜欢的汉人奴婢三秀。三秀连一句通畅的满洲话都说不好,但是阿图觉得三秀的意愿,她是不好意思违逆的。
有一次,三秀见到阿图用裹了松脂的一截树枝,黏了一只毛毛虫跑:“阿图,不要。”“秀,你放心,我在和她们玩呢。”“别吓人!”三秀就会说这些简单的词。可是阿图犯难了,叫她不去折腾人,那岂不是不能逗乐子?于是,阿图问:“我想看她们尖叫和大哭的样子,就这一回,好不好?”三秀说:“吓人,坏!阿图,不坏!”那些小宫女们才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
阿图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