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下,暮色渐深,行人步伐匆匆,裹紧了衣物往各自回家,许子宁身着黑衣,避开众多耳目,在卫安城中穿梭,去追踪一个人:衡山派翼通长老尚怀风!
尚怀风虽然是外事堂长老之首,去那里都是正常,但此时出现在卫安城,着实有些突兀了,许子宁配合端木丰寻护送各掌门出城后,回来向欧阳泽复命的时候,发现了尚怀风的身影,他想都没想,就悄然跟上。
卫安城城西一处荒凉的巷子,尚怀风停下脚步,似乎在等什么人。许子宁隐身于院墙边上还算浓密的树间,默默地注视着尚怀风的举动。
半个时辰之后,一黑衣蒙面人现身,与尚怀风碰上头。尚怀风凝视着蒙面人,“见我还需要这般,许久不见,你倒是愈发谨慎了。”
“卫安城形势微妙,我不得不谨慎。”蒙面人的声音低沉,“您一切安好?”
尚怀风无丝毫情绪起伏,板着脸说道,“没你在我跟前晃,我倒是清闲许多。”
若非黑衣人被黑布蒙住的脸上,似乎写满了尴尬,他微叹口气,似乎是在抱怨,“从小到大,您就从未夸过我一句。想必此次,也是为了李子枫而来吧?”
听到李子枫的名字,躲在树上的许子宁立即来了劲头,屏气凝神,仔细探听。
尚怀风面无表情地凝视了黑衣人许久后,说道,“在皇帝面前,你也是这般说话吗?也真是为难你,能坚强地活到现在。”
黑衣人看看天色,他已经没有时间在这与尚怀风抬杠了,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下午,皇帝召见李子枫,之间谈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一个时辰之后,他…”
尚怀风眉头一挑,“他如何?”
与尚怀风一同摒住呼吸的还有许子宁,秋日的的晚上,似乎更冷了。
黑衣人微叹口气继续说道,“一个时辰之后,他就被皇帝下旨转至死牢关押。”
时间仿佛停止了,空气也跟着凝滞了,许子宁目瞪口呆,进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强行控制颤抖的身子,才未从树上掉下来,但眼角早已有泪溢出。
尚怀风只是微微一怔,就再没其他反应了,他略作思索道,“李子枫的厉害之处我是亲眼所见,既然有机会面圣,他绝对会抓住机会。”
“您是说…”黑衣人微微诧异,想了会儿后恍然明白了什么,“他与皇帝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虽然匪夷所思,但不失为一种说通的解释。
尚怀风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背过身,黑衣人试探地问道,“您要走?”
尚怀风摇摇头,“既然来了这卫安城,自然是要多留几日。”
“那…”黑衣人张张嘴,沉了口气说道,“爹,您保重,儿子先回去了。”
尚怀风叹口气,“照顾好李子枫…”话说一半,尚怀风才反应过来刚刚黑衣人称呼了自己什么,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听他称呼自己了,二人之间多年的隔阂和矛盾,似乎也随着这个称呼慢慢化解,想及此眼眶不由得泛酸,“先回去吧!”
黑衣人点头应下,微微拱手后准备离开,走了没两步,又被尚怀风叫住,“若是你以后能多喊我几声,为父倒是可以考虑夸你几句。”
黑衣人怔住,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融进蒙面布巾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尚怀风又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许子宁只沉浸在李子枫被收押死牢的消息中,他们二人后面说什么,只听了个大概,他看看伫立原地的尚怀风,又想起李子枫的处境,忍不住捏断了树枝。
捏断树枝的细微声没能逃过尚怀风的耳朵,许子宁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闪身躲至别处,尚怀风追去这时,看到了一只在树下打转的野猫,这才松了口气。
许子宁回到下榻的恒祥客栈,向欧阳泽复命,也叙说的尚怀风秘密见黑衣人的事情,却独独漏了李子枫被转押至死牢囚禁的事,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不想在欧阳泽面前提及,这么沉重的消息。
欧阳泽听后,沉默了许久,随后咽下一杯苦涩的茶水,强忍住眼眶的酸胀感,苦笑道,“面见皇帝,子枫怕是已经被转至死牢关押了吧?”
许子宁一怔,正要解释尚怀风所推测的,便被欧阳泽挥手打断,欧阳泽盯着烛台上的烛火看了许久,脸上浮现出一个莫名的笑意,“皇帝下得一手好棋。”
皇帝生性多疑,衡山派武林统领力较强,势力又日益壮大。但却偏偏连出内奸。随着丞相府出事,丞相府背后的一切肯定被查个底朝天,那衡山派与丞相府之间的往来,也就公然摆在了皇帝面前。
李子枫既是鸿苑山庄的二公子,又是衡山派的首席弟子,把李子枫扣在手里为人质,能更好地控制住多方势力。欧阳泽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李子枫的身世,不仅往日师徒情分受损,还被人当作软肋捏在手里。
欧阳泽沉沉地叹口气,“终究是为师连累了子枫。”
欧阳泽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到邢卫府走一趟,见见李子枫。
这边,欧阳泽只想着要如何见到李子枫,而被关押在邢卫府死牢里的李子枫却想着要如何和欧阳泽脱离关系,他是谁不要紧,只要他不是欧阳泽的徒弟,不是衡山派的首席弟子,那别人就再没有什么可以控制住欧阳泽的了。可是他却忽略了欧阳泽对他的感情和愧疚,即便他什么都不是,欧阳泽也断不会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