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单隐云为李子枫腹部的伤口换了药,尚平容吩咐狱卒将李子枫收拾整洁,又换了干净的灰蓝色囚服,重新戴上镣铐,被押着面见皇帝朱邢湛。
朱邢湛亲临邢卫府,正在宽敞明亮的内堂喝茶。铁链划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哗哗声,才使朱邢湛眉头不由得一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李子枫双膝跪地磕了个头,站在一旁的尚平容回禀道,“陛下,人犯带到。”
朱邢湛挥挥手,示意尚平容退到一边,随后,朱邢湛仔细地凝视着李子枫,看状态,似乎比之前要憔悴了许多,李子枫也看着朱邢湛,面色无丝毫起伏。
“没想到你我再次见面竟是在这种地方,怎样?坐牢的滋味如何?”朱邢湛重重地叹口气,脸色阴晴不定。
“回陛下,子枫一切都好,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倒也惬意。”李子枫沙哑着声音说道,毫无畏惧地对上朱邢湛审视的目光,“您也可心安神定。”
朱邢湛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尚平容愣了半晌,他未想到李子枫会说出这种犯上的话,回过神上前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怒斥道,“放肆!怎么说话呢?!”
李子枫猝不及防地被打翻在地,再次牵动了伤口,半天直不起身子,两个壮硕的狱卒上前一步,蛮横地将他拽起来,押着跪好。李子枫被打的那张脸红肿充血,嘴角也渗出血丝,可见尚平容用力之大。
朱邢湛丝毫没有前几次与李子枫见面时的和气,端起茶杯浅尝一口后,轻轻说出两个字,“掌嘴。”声音轻柔,就像是问候早安。
狱卒得了命令,毫不客气地对着李子枫扇起巴掌,噼啪的脆响声不绝于耳,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朱邢湛才吩咐停手。此时,李子枫的脸颊已是红肿淤血,口鼻都溢出鲜血,李子枫连连喘息,许久才缓过来。
李子枫的目光依旧平静,情绪看似无丝毫起伏,只是双眼中漾起水光。朱邢湛看着,眉头微蹙,随后微微叹口气后,吩咐尚平容带着狱卒先行退出去。
房门在身后阖上的那一刹那,两行清泪顺着李子枫的眼角滑落,与流出的血水一起,融进衣领中,朱邢湛凝视着他,神色莫名,“委屈了?”
“子枫在您眼中不过是个企图谋反的逆贼,不敢委屈。”有那么一刻,李子枫心里是恨着朱邢湛的,若非朱邢湛针对自己设下埋伏,也许,许魏翔和那些暗卫就不会身死,可偏偏为着衡山派的利益,只能强迫自己理解朱邢湛的这种行为。
“脾气还挺犟。”朱邢湛气极反笑,“处事雷厉风行是好事,能干也没有什么坏处。但为人处事还是圆滑些好,有时候棱角太坚硬,反会伤了自己。”
李子枫略显诧异,看向朱邢湛时,只见朱邢湛又恢复深不可测的神色。
朱邢湛许久未等到李子枫回话,眉间闪过一丝愠色,“对那晚在仕青山脚下的行为,你就不想做个解释?”
李子枫垂下眼,“那晚事发的详细经过,在子枫接受审讯之时,全部以口述的方式纳入供词之中,子枫已无其他可辩解。”
“那杀害皇家侍卫亲兵呢?你也无从辩解?”朱邢湛的语气染上些许寒意。
李子枫一怔,张张嘴想说什么,被朱邢湛挥手打断,“别再跟朕说什么鸿苑山庄、凌夜宫。据回禀,当晚有人亲眼所见,杀害亲兵侍卫的杀手中,有一人在使用衡山派剑法,后来此人从北侧的密林之中消失。”
李子枫双眸紧缩,又是使用衡山派剑法的人,自从假冒执事长老向迎风的鹰隼和凌夜宫外事堂副堂主向弘死后,衡山派再没出过乱子。此人又是如何……
朱邢湛审视般的目光牢牢地锁定李子枫,继续问道,“朕到底是该说你企图不轨,还是该说他欧阳泽监管不力或是有异心呢?”
李子枫倒吸口凉气,抬头对上朱邢湛的目光,朱邢湛话语诛心,但目光并未充斥着一丝杀意,甚至连凌厉阴沉之色都未捕捉到。李子枫略作沉思,回想了自己自从进卫安城到如今所发生的所有事,心底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许久,李子枫试探地看向朱邢湛问道,“陛下,恕子枫直言。从子枫进卫安城开始,子枫就是您手中的一枚棋子,可以控制掌门师父,被您随拿随弃的棋子。”
朱邢湛紧紧地凝视着李子枫,似笑非笑道,“妄自揣测朕意,是要掉脑袋的。”
李子枫跪直了身子,等着朱邢湛的下文,朱邢湛沉默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喝下一杯茶,沉声道,“李子枫,就算你不怕死,也要考虑你背后的衡山派,毕竟你是首席弟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衡山派。”
朱邢湛似是而非的回答,让李子枫心地的疑惑得到了一点证实,李子枫擦净嘴角的血迹,说道,“子枫斗胆请问陛下,之前您许下的那个承诺,是否还作数?”
“当然,朕,金口玉言。”朱邢湛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李子枫略松口气,想了一会儿说道,“那还请您,保全衡山派,保全各名门正派。他们是铲除凌夜宫最得力的帮手。”
“李子枫,你可想好了,朕的承诺只有一次。”朱邢湛眉头一挑,似有深意,“保全了其他人,你就没机会了。”
“子枫现在您手里,要杀要剐遵从您的旨意,子枫不敢皱一下眉头。”李子枫顿了顿,“陛下,您不是也已经下旨将子枫收监候斩吗?”
朱邢湛深邃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尚平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