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顾青林终于让兆凡去叫寒露到他面前,兆凡松了一口气,终于他们之间的寒冰将要融化了吗?
不料,他却是让寒露替他杀人。
“寒露杀御史杀的那么干脆,不妨做个杀手?”
他不知道寒露杀了赵国御史后,每日忍痛入睡后又要做噩梦,梦里那人眼睛中流淌出血泪,越流越多,都快要把自己淹没。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带着惊恐,又要感受身上细细密密的疼痛,周而复始,每个夜晚都那么难熬,那么痛苦。
好不容易好一些,顾青林就要他去杀另一个人。重复这样的噩梦。
寒露沉默了很久,捏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求我啊?你不想杀人,就求我啊。顾青林看着面色苍白的寒露。
沉默良久,寒露弯了腰,颤抖着声音道:“属下遵命。”
顾青林当场踹翻了凳子,一脸怒气说不出话来。
从那以后,寒露就成了一个杀手,到今天,他早已没有再做过噩梦,只是再也睡不好,容易做梦。
顾青林知道,他将寒露越推越远了。
如果没有皎皎,连顾青林都开始做这样的假设了。寒露那么敏感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思及此,寒露直言不讳:“会的,侯爷。寒露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他来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顾青林苦笑了一笑,说:“开门吧,有人在那里等你。”
寒露满心疑惑地推开了眼前的房门,桌边坐了一位久违的故人。
“寒露,好久不见。”眼前的人笑着,嘴角的梨涡浅浅,双目乌润。
寒露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道:“皎皎姐!”
真的是当年生死不明的皎皎,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瘦了一些,但是她浑身上下的装扮都告诉他,她过的很好。其实在寒露心里,皎皎已经死了。
当年他潜进赵国御史的府邸,就听到下人们的议论,说有个新进来的美人又被大人给玩死了,死相惨烈,前几日才被大人从宴席上带回来。
寒露气急,心里骂着畜生,到了赵国御史的卧房,看到这人正袒胸露乳地正在酣睡,一副恶心人的赖皮相,寒露又想到白日里听到的他对顾青林的侮辱,拿出身上的短刀,一刀刺过去结了他,血溅了他一身。
而眼前的皎皎正好好地、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四年多了,寒露已经不会在梦里见到她了。他以为皎皎的死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愧疚。
“寒露,你长大了,长这么高了。”皎皎眼角溢着泪水,看着眼前高大的少年。
“你不是……”寒露嗫嚅,不是已经死了吗?
皎皎笑了笑,想到当年的事情脸色白了白,看到顾青林的眼睛,低头道:“多亏了侯爷呢,当年给那人下了药,又接我出来。”
喜悦,震惊,疑问一起袭来。
寒露一脸茫然,回头去看顾青林,道:“那……为什么……”
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他心里泛起一阵阵悲哀,他始终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到处乱撞。自己当年一腔怒火的刺杀又算什么?
“她身体不好,让她休息吧。”顾青林沉声道。
皎皎面色苍白,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道:“侯爷和寒露也早点休息。”
寒露替皎皎关上了房门,转身看向顾青林。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
顾青林打断了寒露的质问,道:“没有如果,寒露,你只要记得,你看,你又欠了我一次。”
欠他?从他救自己那天开始,自己就欠了他,欠他救命之恩,抚养之恩,现在还有一个救了皎皎之恩,他欠他的是不是要用这一辈子来还?
“寒露,明日你就去将军府,但你要记住,你是我顾家的人。”
寒露霍得抬头,将军府?为什么自己要去将军府?
顾青林看着寒露下唇那颗痣,不由得想起季无由下午说的话。
——“家父妹妹,我的姑姑早年稚子丢失,痛不欲生后也去了,家父临终前托付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那孩子下嘴唇中间有颗痣,耳后有一块淡紫色的胎记。”
“听闻府上正有此人,我今日来,就望侯爷能够允许我将他带走。”
季无由的姿态放的够低了,称“我”,称自己为“侯爷”,而他说的那个人,便是寒露。
顾青林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或许季无由的这位走失的表弟真的是寒露?或许他见过寒露,寒露跟踪他时暴露了,他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寒露带走?只是,他是如何知道寒露耳后的胎记,极少人知道,除了顾青林连兆凡都不知道。
眼前的这颗痣,低着上唇的唇珠,看起来让寒露的整张脸多了一分女气,顾青林想,或许把这颗痣用刀剜去,寒露是不是就不用走。
可是他又看到眼前这双眼睛,他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到时季无由会告诉你的,寒露,”顾青林突然凑近他的眼睛,双目相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你还会回来的,一定。”
伸手抚了抚寒露的眉毛,接着是睫毛,指尖碰到浓密的睫毛痒痒的,顾青林道:“这双眼睛里,一定只能有我。”
“回去收拾东西吧,不用带走所有的,你还会回来的。”
说完,顾青林就离开了,看起来毫不留情,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克制。
留下一头雾水的寒露在原地,刚刚顾青林说的一切他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