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嫣儿从林重的营帐里出来,情不自禁地用手搭起了凉棚,深秋的日光有些刺眼,她莞尔一笑,似乎阳光也洒满了她的心里。
许多年了,她没有这般畅所欲言,她的心事,一直都牢牢锁着,终于对林重敞开心扉,她觉得轻松多了,不用再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包袱。
林重也从营帐里跟了出来,温言嘱咐:“回去休息一会儿,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攻城了。”
“知道。”嫣儿点了点头,“林大哥,你也去躺一会儿吧,别再喝酒!”
“宿醉还没有醒呢!”林重也打趣道。
他们就这样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之下,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嫣儿独自返回营帐,发现龙旻正靠坐在她的床榻之上,知晓母亲进来,龙旻睁开了妖孽的紫眸。
见嫣儿彻夜未眠,却容光焕发,龙旻有些惊诧。昨夜,林重的营帐旁边设置了强大的阵法禁制,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旻儿,有什么事?”嫣儿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为娘亲准备了些清粥小菜,快用早膳吧!”龙旻十分贴心地打开了精致的食盒。
嫣儿心头一热,坐在条案旁边,开始优雅地喝起粥来。
龙旻微蹙着眉头,因为嫣儿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想来是喝了不少,但她眼角眉梢和唇上的“鬼毒”,也消减了许多。龙旻知道,自己不能替母亲做出选择,但如果真的能替她选,龙旻宁可选择活生生的林重,也不希望母亲与亡灵胡载源纠缠不清。
他真的很希望,那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能活过来,把母亲从其他夫君的手中抢过去,可这只是奢望而已,十年了,龙旻每年都会造访几次云霄界,但却等不到他想见的人。每次前往云霄界,龙旻总会向嫣儿隐瞒,说是去别处游历,他不希望让母亲难过。
见儿子正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嫣儿放下了玉碗,轻声说道,“有事就说吧……”
“娘亲,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小灮和我也是一样的心思。”龙旻的开场白,令嫣儿严肃了起来,“爹爹已经过世了十年,这十年,娘亲为了我们兄妹几人,殚精竭虑,操碎了心……如果娘亲愿意再嫁,我们只会祝福,绝无二话。”
“谁说我要再嫁?”嫣儿冷笑一声。昨夜留在林重的营帐里,嫣儿已经预见到会有流言四起,她自己可以无视闲言碎语,但她的儿子不能。
“这些日子,我与林伯伯一起行军战斗,十分佩服他的才华本事、人品风度。”龙旻对母亲的态度,有些拿捏不准,但仍旧甘心为林重充当说客。
“你和小灮,已经为我选好再嫁的对象了?”嫣儿冷冷地看着龙旻。
龙旻郁闷地站起身来,从嫣儿的语气和神态之中,他已经明白了大半。
嫣儿将不快掩饰起来,沉声说道:“孤男寡女彻夜共处一室,总是容易被人们想像得有些不堪。旻儿,我告诉你,昨夜我与林重,只是喝酒叙旧,你信不信?设了阵法禁制,也只是因为有许多话,不想被外人听见。你和小灮可以关心我,但是不要管我!”
“我只是担心娘亲的身体……”龙旻知道,母亲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这更不需要你们操心,我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当初早就死在云霄界了,不用等到今天!”嫣儿终于不再按捺自己的脾气,“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龙旻有些狼狈地离开,只剩下嫣儿一个人,仍旧怒气难平。
她抬起头,看到铜镜中自己的脸,自从那日与胡载源忘情一吻之后,她的样貌就有些不同。林重、龙旻和龙灮都是知道“鬼毒”的人,自然不会支持她和胡载源在一起,可她根本不需要他们支持,更何况,胡载源已经再一次遗弃了她。
嫣儿就这样和衣而卧,须臾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胡载源来了,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榻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嫣儿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想要唤出“表哥”,可声音却闷在她的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胡载源的眼中,带着浓重的悲悯怜惜,那根本就不该是鬼魂拥有的目光,难道,他复活了?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在一起了!
忽然之间,在胡载源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身着藏青色袍服的男人,那冷冽的眼神,那俊朗的面容,那霸道的气场,不是嘲风,还会是谁?
嫣儿蓦地坐起身来,情动于衷,冲口而出:“风,你回来了?”
“嫣儿,我回来了。”嘲风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性感,“你还记得永生永世的约定吗?不要再不专心,我与他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胡载源眉头紧蹙,垂下眼眸:“嫣儿,依着你的心去选,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一样爱你。”
嫣儿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身体也在禁不住地颤抖,怎么办?怎么选?
“嫣儿,你若是选他,我会令他魂飞魄散。”嘲风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
“嫣儿,你若是选他,我会祝福你,远远地看着你。”胡载源甘心继续他守望的角色。
“难道一个人,就不能爱上不同的人吗?”嫣儿绝望问道。
“不能。”嘲风与胡载源异口同声地说。
“你爱上这个家伙,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嘲风捂住了心口。
“我愿意退让,但我也会心痛,你知道吗?”胡载源面露痛色。
这种左右为难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