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晃已是十五年头。
宝坪村,雨过初晴,清风习习,流水淙淙,在空蒙的氤氲尽处,一缕荒烟,几点残红。
“哒哒”的马蹄声渐近,一车的赶路人经过一座宅院时,一位容貌皎好的年轻少女拉开车帘,眨着眼好奇询道:“这是哪家宅邸,修的如此气派?”
“这是宝坪王家。”一年迈的老妇听了,回道。
“说起这王家啊、可是宝坪村数一数二的殷富人家,更甚的是,王家有一女,年方才十五,出落的哟,前来求亲的秭归贵公子哥们可是络绎不绝……”又一少妇打开了话匣,绘声绘色道。
年轻的少女颇有些不服气,撇了撇嘴对那少妇道:“阿姊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少妇见小妹面上不悦,稍愣,忙转了转眼珠,笑道:“瞧我说的,我家小妹最是惹人喜了。”说完又侧过身对着年迈的老妇挤眼道:“娘,你说是不是?”
“是、是……”老妇笑着合不拢嘴,忙应和着那一少妇。
少女仍不服气,又瞧了那王家门邸一眼,扯下了珠帘。她自认为容貌出众,当冠绝秭归,没想到在阿姊眼中,竟然还有比她更美的姑娘。
少女暗恼之际,又心生好奇,不知她究竟是何模样?
马蹄声愈渐愈远,烟雾朦胧,几点桃花瓣洋洋洒洒,远方几声鸟鸣,忽的一只大雁绕过王家,划向一间闺阁上空。
这是一间女子闺阁,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宗书卷。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竹窗上所挂着的是藏青色薄纱,随着窗外徐徐吹过的风飘荡。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只听得有一女子如泉的嗓音从闺阁中传来,所读诗文情之所至,柔和的腔调中又不失英气。
“小姐,你读的真好听。”一旁有一丫鬟装扮的姑娘,名唤毓秀,此刻双手顶着下颚,笑着称赞道。
毓秀口中的小姐,便是那少妇口中的王家女昭君,乳名嫱。此刻已从嗷嗷待哺出落的亭亭玉立,绝色传遍秭归。
昭君放下竹简,稍暼过头,笑着正要回话,只听门外忽传来清脆的鼓掌声,昭君定睛一看,正是哥哥王新和表哥王钰。
“表哥,你回来了?”昭君欣喜的站起身道。自从他随姑父去了巫山,两人已月余未见。
王钰乃王家表亲,自小与昭君一同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王钰此刻正背着一硕大青梅暗花布囊,笑着走上前,对昭君揶揄道:“三闾大夫的《国殇》,嫱儿女儿之躯,竟读的如此凛然悲壮、亢直阳刚,莫不是日后要学当那女将军?”
昭君听着他的话,低头笑道:“表哥愈发会打趣人了。”
“她呀,整天喜欢读这些东西,你看哪家的女孩子像她。”王新已近而立之年,笑着走上前,摇头叹道。
“哥哥。”昭君横眉瞪着眼望向他。
“好了,我不说了。”王新顿时双手投降,又道:“王钰方从巫山回来,你们两个冤家一定有许多话,我去看看你嫂嫂。”说着便出了屋。
昭君看着王新的背影,叹道:“自从嫂嫂有了身孕,哥哥眼里啊,就没我这个妹妹了。”说着又看向王钰,两眼似一弯明月,笑道:“不过表哥总算回来了。”又对身旁的毓秀催促道:“快去沏茶。”
“是。”毓秀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待毓秀出了屋,昭君又回望向王钰,关切着询道:“此去巫山,祖母可还好?”
“巫山的山水养人,她老人家身子硬朗着了。”王钰笑着回道,随意便寻了座位,将背上的布囊放置一旁,待看见桌案上的书简,叹道:“嫱儿还是这般喜欢读屈子的诗。”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屈原大夫质存高洁,我们秭归的先祖圣人,嫱儿可一直心存敬畏。”昭君落坐于王钰对面,正色回道:“就连爹爹为嫱儿取名昭君,也是出自这先人的诗作了。”
王钰见她心生崇敬,眼神清亮,不禁勾起唇角调笑道:“这巴山楚水,出了个忠贞的屈原大夫,日后指不定再出个惊世的绝代美人。”
昭君听着,不觉羞着低下了头,嗔道:“表哥、你又来打趣嫱儿了。”
王钰瞧着少女红润的面庞,低头那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不禁痴了。
“表哥?”昭君见王钰半晌没了动静,轻唤了一声,抬起头正撞进他深海般温润的眸子。
王钰听着昭君的轻唤,顿时回了神,握拳轻咳了一声掩饰道:“巫山的景致太美,一时竟还未回过神。”
昭君听了,噗嗤笑出声道:“我看呀,不是景美,表哥可是让那巫山的姑娘勾了魂去?”
王钰听了,支吾着不知如何做答。
正当时,毓秀端着清茶进了屋来,对王钰恭敬道:“表少爷、请喝茶。”
王钰接过毓秀手中的茶,翻开茶盖,佯作轻咽了一口,渐渐平息了方才的悸动。暼过头瞧见放置一旁的布囊,这才想起什么大事,忙放下茶盏,动手解开了绳系,对着昭君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随着王钰骨指修长的手滑动,一把乐器缓缓呈现在了眼前,背料用着花梨木制成,乃难得的上品。
“琵琶!”昭君欣喜道。
王钰对上昭君因着惊喜而熠熠生辉的眸,笑道:“在巫山见着这琴,我便知道你喜欢,你原先的琴有些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