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剑震颤不止,风潋衣眸光浅淡,被风吹开的衣角淡的仿若是一缕薄薄的烟。
血红色的身影落在他对面,南墨画冷冷看着他,身上绽放着大片曼珠沙华的衣裙上有淡淡血迹渗透出来。
南墨画把贴在脸颊上的那缕半湿长发勾在耳后,面色阴沉。
从两年前起,这个疯子就一直在四处追杀她,明明是习得了惊人医术,却因为风镜思不愿救人,两年漫长时光,这个人从没有放弃过追杀她,尤其是最近得知风镜思惨死的消息后,这个人便更疯魔了。
她因为南细雨和顾流端来到潇雨城,这个人随即跟她来到了这里,他就仿佛是一个失去了感情的杀戮傀儡,只知道一味地追杀她,似乎杀她这件事就是他现在存在于世的所有理由。
这几日她心绪不定,身体状况也极不稳定,她此次前来潇雨城并未让人跟随,一个没留神便让他得了手,她本不欲与他纠缠下去,可这个疯子还是不肯轻易放弃,硬是一路追到了这里。
她南墨画从来都没有被人逼到这种地步,说来可笑,眼前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她才能继续存在下去的。
因为风镜思的医术,正是由她接收,而风镜思提出的条件,便是能让风潋衣继续活下去。
风潋衣收起纸伞,左手抬起,泛着天青色的剑直直指向南墨画。
南墨画咳出一口血,冷笑道:“风潋衣,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风潋衣目光清淡,提剑掠到她身前,淡青色的剑光流泻而出,南墨画微微变了脸色,她连忙抬手去挡,血红色花瓣带着一股黑色的气流撞在剑身上,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南墨画后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风潋衣,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
风潋衣盯住她,听到这句话,他潋滟的眼瞳深处似乎飞速闪过一抹愉悦。他歪了歪头,终于说了许久以来的第一句话:“杀了你,我会死?”
那道声音很轻,带着丝丝凉意,落到漫天雨雾中仿佛就要被雨水冲刷掉。
南墨画听到他的话,以为他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便扬声肯定:“对,只要我死,你也别想活。”
果然是这样。
风潋衣突然浅浅的,扬起唇畔。
南墨画瞳孔微缩,她眼睁睁看着风潋衣提着剑逼到她身前,凌厉的剑气裹挟着强劲的灵力,南墨画不清楚风潋衣究竟想要如何,她有些狼狈地躲闪着,身上的伤口裂开,血迹在裙上渗出的更厉害。
“风潋衣!”南墨画低喝,“你疯了吗?”
风潋衣握紧了剑,手上的动作更为凌厉。
他没疯。他一直很清醒。
从几年前风镜思失去医术,换回了他的生命以后,他就无时不刻在恨自己。他将死之时,他听到南墨画用怜悯地语气告诉风镜思:“你救不了他。”
风镜思抱着他,坚定的眼神几乎疯魔:“我能。”
南墨画轻笑:“你是为救天下人而生的,而他,无缘于你。”
风镜思摇了摇头:“我宁愿不救天下人,我只想救他。”
于是风镜思放弃了自己的医术,放弃了无数条生命,只为了他这样早就对世间没什么留恋的人。
从风镜思救回他的那天起,风镜思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学习医术。他明白风镜思想让他代替她去救治天下人,可当他看到那些人对待风镜思那样的态度以后,他就越发恨自己,他恨自己凭什么让风镜思落到了这种下场,他很南墨画凭什么要与她做这种交易。
他无时不刻在想,是不是杀了南墨画,风镜思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她还是人人称赞的妙手神医,怀着一颗悲悯的心去救治他人。直到两年前他终于出师,他没有遵循风镜思的嘱托,他开始四处找寻南墨画的踪迹,然后追杀她。
南墨画是极恶,以他之力并不能与她抗衡,他整整追杀了她两年,直到一个月前他得知了风镜思死去的消息。
一直以来被他悉心保存在心底的那道人影骤然消散,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脑海里那个杀掉南墨画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他甚至有种预感,杀掉南墨画,他也会死,他死之后,便能带着心底那抹身影长久沉睡了。
如今南墨画肯定了他那些念头,他真的,很高兴。
风潋衣是因为风镜思而存活的,风潋衣存在于世的所有意义就是风镜思,风镜思死了,他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南墨画知道,风潋衣恐怕是真的疯魔了。
若是以往的她,根本不用把风潋衣放在眼里,可如今她受伤,若是一味与他纠缠下去,她恐怕会更吃亏。
南墨画一掌向风潋衣打去,厉声道:“够了,风潋衣。”
“风镜思根本没死!”她冷冷道,“你看到的,不过是风镜思一具空壳子而已!”
风潋衣微微一怔。
阿镜,还活着?
就因为这细微的空隙,南墨画手心聚起一道黑气,风潋衣眼前一黑,黑暗中似乎有大片曼珠沙华绽放开来,南墨画重重击到他胸口处,一掌将他推开。
空气中有淡淡的冷香传来,风潋衣有些恍惚,他紧紧握住手里的纸伞,意识竟是开始渐渐模糊。
这种冷香……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风潋衣捂住胸口,几个起落便干脆地消失在南墨画眼前。
南墨画冷眼看着风潋衣消失的背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她无力地喘息着,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冷冽下去。
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