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是我小时候很羡慕的人。她一双小脚,冬天穿着很合身的棉衣裤,梳着一个圆发髻,利利索索的。夏天常常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下穿一件黑色九分裤,同样的圆发髻。走路说话和做事都不紧不慢的,一幅安详从容,岁月安好的样子。他们那一代孩子都很多,但生五男二女据说会命好,村里有两家是符合这个的,她和十奶奶(都称十奶奶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十,她男人都叫他老十老十,暂且这样写),结合晚年看下来,她们两个也算是很完满的一辈子,年后打电话跟妈妈聊天,十奶奶刚过世,也是并没有受很多病痛折磨,养育儿女的福分得到照拂,一生安然走过吧。
我其实觉着我小时候很无聊,林奶奶家在学校前面一点,她家里并没有跟我同龄上下的孩子,我那时常常跟珍在她家前面的猪圈旁边的树下玩,还会爬对门家的矮墙,对门人家也没有相仿同龄的孩子。我们真的常常盘恒在那里,现在想起来,除了几个废弃的猪圈和几棵乘凉的槐树,真的没有任何可以吸引孩子的人或物,这样我跟珍就是真的很无聊了。林奶奶住着三间小房子,说小是因为并不是那种正规方式垒起来的正房,更像是偏房,但没有跟她家分家另过的儿子没通着,她的几个儿子的房子一起连成一排,后面三座前面两座,前面的两座跟这三座隔着一个路。这样看下来其实她跟她小个子老公还蛮富裕的。
用孩子的视角来看,她小个子的男人是配不上她的,尽管我印象中她就是个老太太了,但很有气质,真的可以从村妇中脱颖而出,可以想来年轻时的样貌也是出众的。但今天来看,她小个子的男人应该家庭是殷实的,这可能是外表不般配的两个人外部条件上的找补了,因为儿子五个,房子都有建好娶了媳妇,做这些事情都完成前后,林奶奶并没有那种很辛苦的面貌出现,几个儿子也都很孝顺,像一个传承的大家庭的做派,但不是我村的地主,所以我认为划为殷实的大家庭是比较合适,她的妯娌几个样貌气质都比较突出,这些都佐证了这一点。
林奶奶在后来老公就去世了,她一个人独居在那三间房子里,没有跟任何一个儿子去住,也没有带孙子,这一点我也是觉着她的思维很明朗。五个儿子如果看孙子,全部带着肯定带不过来,带一个或几个另外的孩子可能会有所埋怨,选择全部不带是更好的办法。她一个住着,很多时候会出出进进也不见闲着,但也从不忙乱,有条不紊的生活着。年级更大时,她会帮忙带重孙子,因为结婚早晚和求学外出的原因,重孙子是隔开的,所以孙子媳妇送孩子过去,她会帮着带带,也没有闹出不和等言论,每个媳妇都很尊敬她,不管是粗鄙的还是气质的媳妇孙媳妇都对她很好,也常常过去送吃送穿。
她的死也归结于至孝的儿子们,夏季晚上会有蚊虫,她跟住的近的一个儿子讲,有空去给屋子喷一下农药,当时这个儿子在外开会,就让其他的帮着喷下,结果就是没有商量好的几个儿子喷了五次农药,林奶奶没有都见到,人老了嗅觉就不灵敏,她在这种屋子里睡了一晚就中毒了,这种中毒方式加之年纪的原因,林奶奶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去世了。也并没有受很多的折磨,年纪也都很大了,没有拖累儿女,所以村里人认为也是一种善终。
这个同是小脚的老太太,以自己独有的思维思想过了完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