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和高欢的蜜月期很快过去了。作为贵族子弟中的有志青年,元修读了不少书,又喜欢骑马射箭,称得上能文能武,所以总以为自己不同凡响,更重要的是,他还起了一身牛皮癣,这事放在你我身上是让人痛不欲生的皮肤病,可搁在皇室贵族身上就演绎成遍体鳞文的天生异相,所谓真龙天子,龙能没有鳞吗?
这还不算,元修在十八岁取得汝阳县公爵位的时候还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他“当得大贵”。果然,后来又被封为平阳王。大乱起后,元修躲了起来,只有好友员外散骑侍郎王思政知道他的住处。
当斛斯椿通过王思政找到他的时候,他曾经惊惧地以为好友王思政出卖了他,等到被高欢毕恭毕敬地迎到大帐,斛斯椿战战兢兢地奉上劝进表的时候一颗心才落到了肚子里,不由一股傲气上涌脱口而出:看了这个,就不得不称朕了。怡然自得之情溢于言表。为什么会选我?
有人告诉他有活神仙之称的嵩山道士曾经望见洛阳城西有天子气,而那正是元修避祸躲藏的地方。
所以,元修越来越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上天不过是假高欢的手让自己坐上了这个位子,这么一想,高欢的拥戴之功自然大大打了折扣。既然是天命所归的天子,自然要行使天子的权力,高欢功劳再大也是丞相,纵然在万人之上,也是在我一人之下。
然而,元修很快发现,自己的诏书不如大丞相的命令有力度,放眼朝野,有一大半都是高欢的人,大州的刺史们都是高欢任命的,把持朝政的侍中封隆之、孙腾、高乾是高欢的心腹,甚至保卫自己安全的领军将军都是高欢的小舅子娄昭。新的矛盾产生了。
皇帝和权臣相处,如果一个要权力。一个要名望,是可以相安无事的。但如果皇帝也要权力,矛盾就不可避免了。
为什么中国历史上各个朝代君权和相权的斗争一直很激烈,双方只有势均力敌的时候才能维持和平。元修不想做傀儡。元修信任的大臣王思政、斛斯椿也看不惯高欢的作派,尤其是斛斯椿,从高欢刚入洛阳的时候就想联合贺拔胜做了他,当时由于贺拔胜犹豫不决,斛斯椿才没有下手。
但眼前的局势。高欢纯粹将元修这个皇帝当做了花瓶,就是摆着好看的,偏偏主是明君,臣是能臣,所以永安年间的故事在不长的时间里再次重演。
元修比元子攸更懂得笼络军人的重要性,本朝太祖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只有取得军队系统的支持,才能够真正坐稳江山。建立一支效忠于皇帝的武装很重要,斛斯椿总览朝政,他开始开始招募武士充实禁军。
当初永安皇帝不加选择地直接接收禁军。结果敌人来攻时没有人肯帮忙。京畿武装部队和禁军部队必须得有自己人,必须能够牢牢抓住才能保住皇宫的平安。外援也很重要。
放眼天下,能与高欢实力相当的只有关西的贺拔岳了,贺拔岳在尔朱天光身后接过了关西军的领导权,关西从地理上相对封闭,高欢一直想染指但没有成功。元修开始倾心结纳贺拔兄弟,派领军将军、侍中贺拔胜为三荆、南雍、南襄、郢、南郢等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加授南道大行台尚书左仆射,前往大魏南部经营。
为了表示对贺拔胜的支持,元修派心腹持节、征东将军史宁为军司率一千羽林军护送贺拔胜前往荆州上任。
史宁祖籍凉州建康。祖父史灌以良家子迁居抚宁镇,从此以抚宁为家,父史遵初为征虏将军府铠曹参军,杜洛周反后。率乡里二千家奔恒州,恒州失陷后逃归洛阳。史宁自小在军中长大,以军功拜别将,后升为直阁将军、都督,成为一名光荣的皇宫侍卫。
当然,孝武帝元修派史宁跟随贺拔胜还有一层意思:为自己保留一只眼。暗地里监视贺拔胜的动向,毕竟有个自己人随军更加令人放心。
元修没有想到的是,史宁从此追随在贺拔胜左右,成为贺拔胜的心腹大将。贺拔兄弟在武人眼里就是军神,跟这样的人混是光荣和自豪的。贺拔胜在荆州还有一个熟人,他非常清楚这个人的能耐,放眼天下,以文武兼备而论还真没有几个人能与之匹敌,所以如果取得他的帮助那么南巡无疑如虎添翼,所以,贺拔胜更皇帝要了这个人。
此人是武川镇独孤如愿,时为新野镇将兼郡守。当初,贺拔父子同宇文家族联合袭杀叛军主帅卫可孤的时候,独孤如愿曾经同贺拔胜并肩战斗,不过后来随着六镇陷落一个投了准政府军尔朱荣部,另一个投了叛军葛荣部。
葛荣败亡后,独孤如愿归降尔朱荣,武川老乡又聚在一起,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独孤如愿开始崭露头角,征韩楼的时候曾经单骑入阵生擒渔阳王袁肆周,以功拜员外散骑侍郎,后随贺拔胜镇守滏口。
建明年间,军号生为安南将军、封爵位为爰德县侯的独孤如愿被派到荆州任新野镇将兼郡守,这时杨侃的女婿都督韦孝宽随荆州刺史源子恭镇襄城,以功授淅阳郡守,两人同在荆州下下,又一见如故,从此结为好友,加上两人皆治民有方,受到两郡百姓的欢迎和拥护,荆州人将二人号为“联璧”。
贺拔胜对独孤如愿这个同乡加老部下的能力非常了解,独孤如愿又熟悉荆州风土人情,所以贺拔胜上表请求以独孤如愿为大都督,把他招到军中效力。贺拔胜的请求焉有不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