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吴骧还提过李茂如果不是出身寒门底蕴不足,倒是难得的佳婿。
此时王氏不禁又生出这样的念头,但想到吴家遭此横祸大厦将倾,李茂未必会答应这门亲事,哪个愿意受孤女寡母的拖累呀!
王氏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拉扯着吴月娘的衣袖拜谢李茂,还要行大礼。
这于礼不合,李茂急忙制止,不料伸手时用力过猛握住了吴月娘的手。
吴月娘见自己的手被李茂握着,身体不由得一僵,随着温热的手掌松开,再看到躺在棺材里的父兄,泪水止不住的簌簌滚落。
“妾身托大,唤一声凌云贤侄,好好的一个家如今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李茂见王氏和吴月娘对着哭,感觉很堵心,立即和王氏研究治丧,分散这娘俩的注意力。
诸如该通知什么亲戚朋友,官府那边该如何安排等等。
人,生死乃是两件大事。
王氏果然止住悲声,她希望吴骧走的风光些,和李茂商量了两刻钟才研究出个大概。
今天时辰已晚,李茂劝王氏和吴月娘先回后宅歇息。
按照习俗,停灵三日甚是熬人,精神上已经受到沉重打击,身体再不养着点,估计到时候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了。
李茂的确把吴骧身后事当成眼前的重中之重,暂且放下西门庆那边的龌龊。
雷横,邹渊等人都被他叫来帮忙,进进出出大半夜,终于把一应之物准备妥当。
灵堂瘆人,李茂没有仔细看三具尸首,邹渊江湖经验丰富,扯着李茂的袖子来到外面。
“大郎,吴大人坠马而死还算正常说得通,但是吴镗兄弟俩,绝不是惊马翻车跌死,那哥俩的脖子是被人扭断的。”
邹渊说着还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像极了特工杀人的标准动作,就差嘎巴带响了。
“什么?被人杀的?这话不能乱说。”
李茂难以置信,吴骧此人极讲排场,出入最少有十几人护持左右。
吴镗兄弟如果是被人杀害,那吴骧的死会不会也有蹊跷?
“渊哥,你去衙门班房找李外传,让李外传悄悄把仵作何九找来,此事不要声张。”
李茂一想到吴骧父子可能死于谋杀,头皮不禁发麻。
邹渊点点头:“吴家人估计没想到这一点,所以没有找人验尸,但是按照我的经验判断,这爷仨被人害死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眼看着离天亮也没多长时间,李茂准备在客房睡个囫囵觉。
他刚躺下还没合眼,那个曾经给他送过莲子羹的丫鬟前来叫门,说夫人王氏有请。
李茂还以为王氏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吩咐,跟着丫鬟玉箫来到后宅花厅。
只见王氏呆坐在桌案旁发愣,桌案上摆放着田宅地契文书,还有几张借据。
王氏看到李茂,脸上神色黯然声音嘶哑道:“不怕凌云笑话,吴府偌大家业,竟拿不出百八十贯的丧葬费用,只剩下这宅子能值几个钱,仓促间发卖不得……”
李茂真的很惊讶,吴骧虽然是武官,但团练副使的品级不低,刨开朝廷俸禄,吴骧也是捞钱的一把好手。
单单是他送给吴骧的银钱就超过百贯,王氏却说连丧葬费都凑不齐,开玩笑呢?
王氏娓娓道来,李茂才知道吴骧为官十几年,的确赚下了不小的家业。
房产不算,城外有好田百亩,东平县和清河县皆有铺面,家产合计不少于三千贯。
三千贯啊!
李茂思绪跑偏险些咬了舌头,这三千贯财产,西门庆娶吴月娘的时候,不知道捞到多少陪嫁?
王氏见李茂有些不信,眼圈又是一红。
“原本有些银钱,但一个月前老爷和王招宣,张大户合伙做买卖,从江南和蜀地贩运一批丝绸蜀锦,单单本钱就三五千贯,为了凑足本钱,老爷还借了不少银钱。”
李茂又惊诧了,吴骧好好的官不做,银子不捞,竟然做起了买卖,这是唱的哪一出?
听了李茂的疑惑,王氏哭哭啼啼讲述。
“西门庆和乔洪在紫石街开了一间绸缎铺子,一个月获利超过千贯,张大户来找老爷说起此事,老爷当时就动了心,王招宣府上的王二官也撺掇老爷做绸缎生意,三个人商量几次就做了决定……”
张大户李茂认识,如果不是他的到来,将来小妹就是被张大户祸害的。
王二官?竟是王逸轩庶出的儿子,他倒是没有见过。
李茂脑子有点乱,怎么又和西门庆那厮扯上关系了。
等一等。
西门庆做绸缎生意获利颇丰,张大户和王二官找吴骧合伙也做绸缎生意,这是抢食啊!
难道西门庆使用不正当竞争手段杀人越货?
再结合刚才邹渊对吴骧三人死因的判断,李茂的额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西门庆的阴损毒辣李茂早有领教,这样的猜测并非不可能。
试想三五千贯的财货,能不让人动心?
再者吴骧父子死掉,王氏和吴月娘没有依靠,西门庆到时候再找媒人提亲,王氏六神无主能不答应?
如果真是西门庆做的,这厮妥妥的黑化啊!可比水浒或者金瓶梅中描述的还要恐怖。
最重要的是,西门庆身手不凡武艺高强,有动机,还有能力杀掉吴骧父子三人。
一边杀人父亲兄弟,一边等着捡便宜人财两得,只怕到时候连王氏都逃不掉那厮的魔手。
色中饿鬼般的西门庆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