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大门口摆放了一整套的装备,有点类似后世的举报,更欢迎士子们对考试中出现的各种舞弊检举揭发。
杨时正和两名吏员拆看收到的检举揭发信,见旁边协助他调查的考官韩文光有点紧张,笑了笑说道:“韩大人不必紧张,这不过是应有的流程而已,除非有切实的证据,否则本官知道其中的关窍,不会过多为难。”
韩文光心中稍稍心安,“如果查出来又该怎么处置?”
“今年是解试与太学改革第一年,考虑到士子不太适应,礼部的尺度放得比较宽,已经被淘汰就不追究了,如果已经考中但作弊证据确凿,那就要严惩”
这时一名考官拿了十几份卷子走过来,他手上还有十几封信,对杨时道:“杨大人,这十几封揭发信已经找到了对应卷子,全部都已落榜。”
杨时接过卷子核对一下,“既然已经淘汰,那就不用追究了,看来是有人故意找事情给本官做啊!”
考官拿着卷子走了,这时一名吏员又递过几封信,“杨大人最好看看这个,都是揭发同一人。”
杨时接过信看了看,眉头一皱起身道:“我去找主考官谈一谈。”
此时在主考官的房间内,主考官候蒙正和两名副主考确定最后的榜单。
主考官虽然有最终决定权,而且候蒙还是经略安抚使,但礼部也要求主考官面面俱到,以免激化地方官府和朝廷的矛盾。
三十名中榜者已经出来,糊名条已被撕去。
三十名中举的士子两名副主考都没有异议,何其高能做的人情都已经做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名次排定。
不等他开口一名考官在门口道:“候大人,杨大人有事情要和大人谈一谈。”
杨时快步走了进来,歉然道:“诸位辛苦了,为朝廷选材,怕是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吧!”
候蒙笑了笑说:“我们正在进行中榜者德行审评,按道理应该也请杨御史参与才对,杨御史不妨坐下。”
杨时坐下将四封检举信放在桌子,“这几封信都是检举士子汪元复有作弊嫌疑,有人说他进考场时没有核对身份,有作弊的嫌疑,我听说汪元复的卷子已经通过初选,所以想再确认一下。”
杨时说一句何其高的眼皮跳一下,说到最后何其高的脸色已经变了。
候蒙沉思片刻,便对何其高和张叔业道:“我想和杨御史单独谈一谈,请两位大人能否回避?”
两人起身便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候蒙和杨时二人,候蒙才缓缓道:“这个汪元复我已经录取为解试第三十名,也就是最后一名。”
说着他把汪元复的卷子递给杨时,“御史大人且看看。”
杨时看了看卷子,一下子愣住了,“这书法是鬼画符吗?”
“书法很糟糕,学问平平,我就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才勉强录取他,至于杨御史刚才说的那些情况,监考主官送来的不良记录中也没有他的名字。”
杨时心中立刻有点明白了,这个汪元复必然是有特殊背景,否则以候蒙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录取他,这笔书法首先初选就应该淘汰。
杨时便问道:“这个汪元复究竟是何人?”
“是京东西路右参议汪伯彦的侄子。”
杨时想了想道:“如果我没有料错,他应该是指定要录取的吧!”
候蒙淡淡道:“何止是地方官府,杨戬特地派人给我送来一张纸条,提了下这个人,御史大人说本官该怎么办?”
杨时沉默了,杨戬被天子信重权倾朝野,连蔡京都要向他献媚攀附,在朝廷官员中私下被称为隐相。
但杨时明白候蒙说这件事其实还有更深的含义,杨戬不会无缘无故送纸条,情况就更复杂了。
候蒙又缓缓道:“京东西路地方指定录取这个汪元复为解元,实际上杨戬也是这个意思,但我都挡住了,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就算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昧着良心去做,我和何其高达成妥协,放弃录他为解元的非分要求,答应录汪元复为举人,所以我把他放在第三十名。”
杨时虽然为人正直,但他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一旦闹出事,很可能就会把很多地方官卷进去,后果相当严重。
录汪元复为最后一名已经是各方妥协后的结果,如果自己再横插一脚,平衡打破局面更不好收拾。
杨时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房间出去了。
何其高和张叔业走了进来,何其高眼巴巴地看着候蒙,候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们继续吧!既然士子德行已经没有异议,那下面是讨论排名,我已经把排名初步列了一下,想听听两位的意见。”
何其高一眼看见汪元复的名字依旧排在榜单最后,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看到排名时,他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蔡蕴居然只排第十名。
何其高也担心汪元复点为解元会捅出大篓子,从而影响他的仕途,所以他一直不肯明确承诺汪家。
直到昨天晚上他再三权衡后决定放弃解元的非分之想,改为只要录取举人便可,候蒙接受了他的妥协,最终把汪元复录为第三十名。
何其高也算了结一个心思,他下一步就要替蔡蕴争解元,既然汪元复当不了解元,那就把这个名额留给蔡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毕竟应天书院也是要这张脸,要扬名天下的。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蔡蕴居然只排第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