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鸣沉吟道:“你这三策当中,其实下策最为省事,很合我的心意。可惜若要如此行事的话,只需祖父大人一句话吩咐下去就可办妥,那就没我什么事了,只能舍弃。至于上策,看似简便,然而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暗杀同门是比滥杀无辜更加恶劣的罪名,搞不好连一些个无头公案都要被栽在头上,因此我也舍之。再三比较,还是中策最为稳妥,只是那小子当初摆了我三师叔一道,颇为奸滑,未必就肯上武斗台搏命。”
胡文才当即吹捧道:“公子高见,是在下思虑不周了。”掌握权势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喜欢行险,否则夜路走多了早晚会撞着鬼得不偿失。所以凡事以势压人才是堂皇正道,胡文才又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是故意藏拙迎合主子罢了。
胡文才接着又补充道:“其实也未必非上武斗台不可,哪怕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私斗,只要有人见证,也能说得过去了。只要稍微有点台阶下,巡查司的人岂敢跟丘家为难?”
“言之有理,可有合适人选?”
“且容在下先去调查一二,再来回禀公子。”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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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估摸着丘鸣已经完成了早课,在院外等候了一早晨的胡文才这才请下人进去通禀。
“原来是胡兄来了,可是前日的事情有了眉目,我这早饭还没吃完,失礼了,好在胡兄也不是外人。这是赵小四刚刚派人送过来的桂花糕,一起来两块?”
胡文才恭恭敬敬地拱手道谢道:“多谢公子赏赐,赵家庄的桂花糕名声远扬,在下也是垂涎已久,今天是沾了公子的光了。”说完这才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着,脸上露出美妙的神色。
丘鸣笑道:“些许口舌之物,值得甚么,胡兄若是喜欢,等下回去的时候我叫下人匀一半给你。”
胡文才连连摆手,慌道:“这如何使得。”不过倒也没有坚辞不受的意思。
丘鸣客套了这两句,便埋头继续对付着自己的早餐,食不言寝不语,胡文才自然不敢打扰他,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他吃完。
饭罢自有丫环送来茶汤、毛巾、痰盂等物,丘鸣洗漱完毕,道:“我这正等着胡兄你的妙计呢,刚巧你就来了,这家里也没什么外人,就在这里说吧。”
“在下昨天走访了十数人,那姓古的小子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练功就是去做杂役,跟一众同门也几乎没什么来往。本来莫凝霜算是一个大弱点,只可惜刚刚被郭大少弄了这么一出,再要生事就是在打巡察司的脸了。因此想要抓他的痛脚,唯有两个途径。一是他跟龙威镖局的少镖头龙开天交好,两人现在同住一屋。据说还是龙开天使了钱特意凑上去的,二人应该确实有些交情,如果在龙开天身上弄出些事端来,兴许能牵扯到古剑身上。”
丘鸣奇道:“龙开天在入门试上被古剑打下擂台,摔了个狗啃泥丢尽脸面,怎么这两人反倒凑到一块去了?不过龙威镖局背后也是有人的,跟我们也素无矛盾,无缘无故把龙开天扯进来很不合适,你先说另一个法子。”
“不从身边人下手的话,就只能打他差使的主意了,我听说他现在每天都在器作行做工,貌似还很受林掌造的器重。我记得公子府上的丘地也在那呆了快一年了,可以派他出手。”
“丘地?他才刚刚进入二品层次,只怕不是古剑的对手。”丘鸣皱起了眉头,这丘地本是丘家的家生子,习武有成后才被放了自由身,可靠自然是可靠的,但是实力确实还差了点。
“打不赢更好啊,丘地的哥哥丘天可是内门排名第九十七的强人。到时候只要让丘地趁势使个苦肉计,丘天再去为弟报仇可就师出有名了,哪怕就是闹出人命来,也还有道理可讲。大不了再请堂主大人递个话,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妙!”丘鸣拍案赞叹道:“胡兄果然大才,此计可行,就拜托胡兄全权负责了,丘天兄弟二人若有什么要求,胡兄可替我酌情许了他们。”
胡文才一副被委以重任、激动难当的样子离去了,心里却着实腻味得很:“什么叫酌情许了他们?我到底许还是不许?又想让人卖命,又不肯放权,而且还连半点好处都舍不得给,一包桂花糕就给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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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锤子已经搁下半天,台上的黑铁锭仍然在微微作响,老林头赞道:“了不起!剑小子,能够打出这么一块百锻黑铁来,放在普通学徒身上,已经可以出师了。这行里几百名在册匠人中,能够在三十岁以前做到这个的,连五分之一都不到。你小子不光练武厉害,这打铁也很有天赋啊,可千万不要荒废了。”说着说着又开始洗脑了。
古剑谦逊道:“都是掌造您教导有方。”他这话完全是发自内心,两月来老林头一直手把手教着他,对于自己多年沉淀出来的经验半点都没有藏私,若非如此,古剑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达到“匠人”层次。他曾经以为自己只需要练习七八天就能打出百锻黑铁,事实证明太过天真。这任何一个行当,都少不了汗水的沉淀,有时候你看似只差那么一丁点,其实修行还远远不够。
“你这几天有点过于劳累了,正好我也要出门访友,所以我干脆给你放几天假。今天初五,你回去后就安心练武,等到十一再过来,庶务堂那边我自有交代。”
古剑正好也想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