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欧阳氏态度和缓, 但是玉裁还是极其小心谨慎地注意着自己在她面前的一举一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氏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令人难以忽视的威势。不仅是玉裁如此, 方才进来的梧桐和秋英, 还有江宁郡主身边的染翠和沁朱似乎都有些畏惧欧阳氏。唯一不受这气势影响的, 便是江宁郡主了。
玉裁一丝不苟地烹好茶,再递给欧阳氏, 然后垂眉敛目地等待着欧阳氏的评价。
欧阳氏接过茶盏, 先嗅了嗅, 然后才轻轻啜了一口。片刻之后,欧阳氏才开口道:“这烹茶一技,你是跟谁学的?”
玉裁回道:“先前在江南时跟着先生学过一阵,后来觉得有意思, 又自个儿找了些书来琢磨。”
欧阳氏放下茶盏, 语气有几分寥落:“那可真是巧得很,苏姑娘烹茶的手艺, 与我先时认识的一位朋友很像。”
“是谁?”还没等玉裁说话, 江宁郡主先好奇了起来。
欧阳氏别有深意地看了玉裁一眼:“苏姑娘敢在庆阳长公主的面前展示茶艺,恐怕是知道自己烹出来的茶与那人相似吧?”
玉裁不好接话,又不得不接话, 正踌躇间, 江宁郡主又一次开口道:“是……是骆驸马?难怪长公主会夸赞,后来又……”
欧阳氏轻轻笑了一声:“兰儿, 你也太聒噪了些。”
江宁郡主闻言只好闭上了嘴, 用抱歉的眼神看着玉裁, 玉裁则回了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玉裁心里一片柔软,她真的很感谢江宁郡主,明明才认识不久,却很能为她着想。
欧阳氏看了她们俩的举动,暗自摇头,嘴上却对着江宁郡主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借一部佛经回去看看吗?今日既然来了,就让竹虚陪你去挑一本罢。”
江宁郡主莫名其妙地瞪了瞪眼,刚想说自己根本没有说过要借佛经回去,但是在看到欧阳氏眼里的坚持之后,她明白了,欧阳氏这是一定要让她回避的意思。于是她放弃了挣扎,乖乖跟着竹虚离开了。
江宁郡主被欧阳氏的一句话便支走了,只留下有些惴惴不安但却依然在强装镇定的玉裁。
欧阳氏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玉裁有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说罢,是谁教的你烹茶。”
玉裁终于发现,有时候想说实话也是不可能的,她难道要告诉欧阳氏自己其实是死过一回的人吗?何况就算是这么说了,欧阳氏也不会相信吧。
玉裁把所有可以混过去的说辞都想了一遍,却拿不准到底哪一个能让欧阳氏相信。
欧阳氏见玉裁闭口不言,心里的念头也是百转千回。
两人便这样僵持着。
这时候,方才领着秋英等人出去歇息的竹息走了进来,她在欧阳氏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欧阳氏听完点了点头,摆手让竹息退了下去。
玉裁的目光在息竹的身上打了个转,欧阳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语气颇为遗憾地开口道:“原本我以为,也许能通过你找到当年的故人,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玉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确认识骆驸马身边的侍女,也就是后来的盛师傅,可是盛师傅未必算得上是欧阳氏口中的故人。不过玉裁却从欧阳氏的话里听出了她对骆家的怀念之意。
玉裁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欧阳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避居一隅吃斋念佛,也许欧阳氏也与当年的巫蛊案有关系。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玉裁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皇家秘闻不是她可以插手的,有些事情自己猜一猜可以,要是想要去求一个答案,那与自寻死路没有什么区别。
欧阳氏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又回到了无悲无喜的状态,她客气而疏离地道:“有劳苏姑娘过来一趟,我让她们把这茶点装两匣子给你带回去罢。”
玉裁哪里敢在恂王妃面前托大,她连连感谢,然后十分识趣地告辞。欧阳氏也没有挽留,笑着同意了。
玉裁从后院出来,就看见在正屋里百无聊赖等着的江宁郡主,她身边还站着捧着佛经的染翠。
见玉裁出来,江宁郡主连忙站起来,走到玉裁身边,小声问道:“母亲没有为难你吧?”
玉裁含笑摇头:“王妃很随和,哪有为难一说。”
江宁郡主四下看了看,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拉着玉裁便往外走去,对门边的竹虚草草打了个招呼就要往院外走去。
竹隐从后头赶上来,手里拿着两只十分简朴匣子:“郡主留步。”
江宁郡主闻言转身,玉裁也跟着转身回看。
竹隐笑道:“这是王妃吩咐送给苏小姐的。”
玉裁谢道:“多谢王妃好意。”
玉裁身后的秋英连忙上前接过匣子。
玉裁冲竹隐笑了笑,才与江宁郡主一起离开了。
走出了欧阳氏的小院,江宁郡主也没有回她们刚刚烹茶的小亭,而是带着玉裁一起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玉裁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跟着江宁郡主。
江宁郡主的沉默在走回自己院子里的内室之后就消失了,玉裁刚刚才坐稳,江宁郡主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姐的茶艺真的是跟骆家人学的吗?”
玉裁没想到江宁郡主憋了一路,最后就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她无奈地摇头:“不是。”
江宁郡主撑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跟母亲也是这样说的?”
玉裁点点头。
“哎,那可真是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