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彦与大哥深夜到家的时候,整个司令府是前所未有的黯淡。
媛婍屋里的灯还亮着,士彦知道她一定睡不着,正在等着自己去陪伴和安慰。可他的脚步却格外沉重,在院子里犹疑了许久才轻轻叩响了她的房门。
“彦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找到爹了么?”媛婍扑闪着大眼睛,盼望着士彦能给她一个温暖的答案。
“找到了……”士彦缓缓回答。
“那他……没事吧?”媛婍小心翼翼地确认。
士彦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和气息都传递着内心的悲苦。
“爹受伤了是么……很严重?”媛婍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结果,“彦哥哥,爹进医院了是不是?你这就带我去看他……”
“媛婍,”士彦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你永远是爹的心肝宝贝,爹不在了,哥会像爹一样爱你保护你。”
士彦搂得媛婍很紧,他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也怕她看见自己眼角滑下的泪水。
过了很久,媛婍才反应过来,伏在士彦怀里呜呜啜泣。“彦哥哥……我没有爹爹了是么……我不乖……都是因为我,爹才会出事的……都是我不好……”
“傻孩子,怎么能怪你呢,是方沛泽去找了爹……那些,都是他们那辈人的恩怨,我们化解不了,也改变不了。”士彦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那个地方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去的,爹只是先去等着我们。你还记不记得哥跟你说过,爱你的人离开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如果你心里也想着他,就能在满天繁星中看见……”
“爹变成星星了吗?”媛婍一双泪眼已哭得红肿,“他会天天看着我吗?”
“会,爹最疼媛婍了,以后每天晚上,爹都会在天上看着你。”士彦努力收起自己的悲伤,很认真的跟媛婍说,“但是现在,爹不在了这件事,除了家里人媛婍不能跟任何外人说,不然军中会有麻烦……”
“我不说!我跟谁都不说,彦哥哥……你今天能留下来陪这我么,我好怕……”媛婍楚楚可怜地哀求士彦。
今天晚上,兰姨还要照料母亲,应该也没时间来陪着她了。士彦想到这,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此刻他也是悲恸难当,跟媛婍在一起,至少两个人可以相互温暖。再说,他也担心媛婍一个人晚上做恶梦又要哭醒。
士彦和衣躺在媛婍身边,任她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然后再柔声安慰她,如儿时般拍着她入眠。
兰灵儿听了消息哭得昏天抢地,她想不明白方沛泽为何在这时候拉上赵慕同归于尽,明明孩子们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思敏也莫名其妙地死了,还有乐敏腹中胎儿,还那么小,甚至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突然发现,因为自己,让四个生命都戛然而止了……
比起兰灵儿,更需要兰心照顾的却是乐敏。她刚刚没了孩子,身体极度虚弱,又接二连三地知道父兄遇难的消息。突然之间,她从江城首富的女儿,变成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而父亲和哥哥临死之前,还害死了她的公公、绑架了她的小姑子。这让她在婆家也无地自容。
兰心也不多言,她只是强迫自己忙碌起来,专心照料这个小产的大少奶奶。至于司令,就仿佛还在军营里,只不过此刻没有回家罢了。
夜深人静,当兰心做完了所有能做的活计,安顿好了乐敏睡下,她内心深处的伤心和绝望才席卷而来。这样的她是没有心力去哄劝媛婍的,好在士彦在,他会陪着媛婍一起熬过去的。
兰心想起了第一次与司令见面的情景,她与表姐兰灵儿一起偷偷去看程铮、赵慕和方沛泽三个年轻的军官。虽为表姐妹,兰灵儿父亲是富甲一方的湘陵首富,她的样貌也是整个湘陵城里最美的。而兰心家里只是一般的殷实之家,模样也只是清秀,算不上美艳。
可她们俩却同样钟情于赵慕。
兰灵儿以为自己是一见钟情,全然不顾方沛泽对自己长久以来的深情守护。甚至,她用迷情之药诱惑赵慕,又刚巧怀了孩子,让他不得不对自己承担责任。
,沉重地活在前世记忆的枷锁里。她知道赵慕与兰灵儿,注定要有三世夫妻之缘,哪怕不相爱,也要共相守。
大概是情爱缘劫看得多了,她倒不想再嫁人了,索性跟着兰灵儿一起来到了赵家。名义上她是媛婍的奶娘,可她并未生育过,就只是精心照料,却从来未能喂过她一口奶水。
对兰心来说,所谓爱屋及乌,便是把他的女儿也放在自己的心尖上疼着。他交代的事情,都妥妥当当地办好。
现在赵慕不在了,就只有兰心和士彦会拼了自己的性命去呵护宠爱媛婍。可他们想不到,还有多少伤痛在等待着媛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