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槐一脸喜庆地告诉他,城中一世家欲与叶家结亲,让叶博元准备迎娶媳妇。
长子婚配,叶槐满心欢喜。而此时的叶博元却措手不及,急忙将近几年隐居山村的一切全盘托出,当然着重地说明了那山村女子和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
叶槐听闻,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意更甚。长子娶妻有后,叶槐当场表态:待到迎娶那世家小姐之后,便着手将那猎户女儿接回叶家,补办酒席,帮长子将其纳为妾室。
以叶博元的身份,三妻四妾算不得什么事。
本以为此番安排能顺了叶博元的心意,但没想到,一向对父亲言听计从的叶博元,坚持要为那个猎户女儿讨来一个正室的身份。
几番父子论战,最终叶博元被禁足在家。而这一禁足,便是两年。
两年之后,当叶博元再次来到那所山间茅屋之时,曾经明媚可爱的女子已卧在病床上,骨瘦如柴,据说是相思成疾,郁结心衰。
那女子见到叶博元归来,苍白的脸上全是笑意,她留着泪嘱咐他,好好照看两人的孩子,不要太过悲伤;更劝他,再找个知冷知热的善良姑娘,并叮嘱他,他日娶妻,定要带她言谢。
谢代己照料夫君,谢代己照料孩子。
不久之后,女子离开了人世,叶博元带着他和她的女儿回到了叶家。
而那个尚在蹒跚学步的小女孩,便是叶梓滢。
对于自己从外领回的叶梓滢,叶家众人说不上有多亲昵,但叶博元却视若珍宝。
一次在他托着女儿逛集市的时候,一鹤发童颜的百花谷长老拦住了他,声称叶梓滢根骨非凡,是修炼习武的好材料,欲收之为徒。
叶博元尚在考虑之时,消息传进了叶家。
叶槐倒屣而迎,满脸谄媚地将百花谷长老迎进了叶家大门。
自那之后,叶梓滢成了百花谷兰长老的弟子,除大事归来以外,一直居于百花谷。
而叶博元,再次成了那个深居简出的孤家寡人。
一次无意之中,叶博元知道了当年自己解除禁足的原因。
原来,曾经自己与那个本要嫁与叶家的世家小姐,由双方家族做主,已交换过了文定之物。
但自己宁肯禁足也不愿负乡间旧爱的事,竟深深打动了那位温良淑贤的世家小姐。
世家小姐不愿连累叶博元,更有意成全,竟以死相逼,让自家解除婚约。
婚约虽然解除,但两家关系却不如曾经那般亲近了。
后来,小姐因曾有婚约,只能下嫁于建州本地一个声名不显的小家族。
而叶博元知道这一切,还是因为那个小家族惹恼了一个晋州的帮派,被满门屠杀,在建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自那之后,叶博元更加沉默,终日与花草药材为伴。
如今在落花城中,叶博元顶着叶府大老爷的名头,但他知道,背地里也有不少人说他窝囊,说他没出息。
在外面,他没有一城首富嫡系长子应有的那份尊崇大气;在家里,平辈晚辈面前他也没有大老爷的威严权势。
但叶博元从不在意这些,终日养草种花,亦无抱负,更无野心。
叶博元在凉亭之中,回想着刚才父亲叶槐和自己的一番对话,这是近些年来父亲和自己的唯一一次单独对话。
即便是家族决定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青阳城铁家的时候,父亲也没有和自己交谈过什么。
此时的叶博元回味起父亲刚刚所言,面沉如水。
“青阳城铁家是大门豪阀,即便是叶家有意攀附,也未见能入得其眼……”
“我叶家虽财力雄厚,更掌握着建州药市的半壁江山,但只不过是个穿金戴银的靶子。一旦建州或整个中原发生变故,唯有自家武力底蕴才能守得住家业,那些供奉靠不住的……”
“与铁家联姻,靠上天鼎山,那即便是其余各州的大门大派、武学世家,也不敢称我们是‘有俩臭钱的土财主’了……”
“铁家铁如龙的正室夫人,子嗣送往天鼎山,对梓滢而言,再难寻到如此好的婆家了……”
……
父亲叶槐说的这些道理,叶博元都懂,自始至终他只是默不作声,临出门前,父亲用久违得要追溯到幼年时的柔和语气,让自己劝劝女儿。
但问题的关键是,对于那个年近四十的铁家少家主,自己的女儿明显并不满意。
如何开口,说些什么,叶博元在凉亭之中从入夜徘徊至今,仍没想好。
“爹。”一声不失恭敬,但却并无许多亲昵的声音传来。
“滢儿……这么晚了,怎么不早些歇息啊。”叶博元眼神有些躲闪,说话有些吞吐。
叶梓滢没有说话,她看着凉亭的一根根柱子,看着花榭下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又抬头看了看周围一间间雕梁画栋、精致绝伦的华美建筑……
这是她的家,她并不那么熟悉,甚至未曾寸寸走遍的家。
在她懵懵懂懂刚记事的时候,她生活在那个四季美景羡煞世人的百花谷,但在那时她便知道,自己在落花城有个家。
那个家拥有落花城最气派华贵的宅子,那个家是师姐妹们都羡慕不已的落花城叶家。
她每次回来,纵然从没有长久居住在这所宅院,但家中的男女老少都十分宠爱自己,尤其是那个总是满脸慈爱的爷爷。
反而是她的父亲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