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响,看来是不愿主动提及儿子的动向了。小芸是不好问的,坐不住了,起身往厨房去,一边说:“叔叔,阿姨在做饭吧?我看看去。”

孟东植的妈妈,冯春晖,微胖,一头厚碴花白短发,腰扎围裙在厨房忙碌,分明感觉有人来,手上动作放缓放重。

“阿姨,”小芸轻声软语:“我来帮帮您,需要做什么呢?”

冯春晖人都不瞅,忙着自己手下活,漫不经心:“不用。”

小芸拿起抹布揩案台上的污迹剩渣。

冯春晖“呼”地停下来手中的锅铲,神情严肃,终于看着小芸了:“真不用啊,别这儿呆着。”

小芸怔怔的,这也太……见外了吧?她退而求其次:“那我把碗筷拿出去吧。”

冯春晖再没当有这个人。小芸打开碗橱,拿起三套碗筷,想想又添了一套,出来在大厅靠落地窗的餐桌上摆好,今日情形微妙,不知该呆在哪儿了。桌前坐好,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她只得依然悄悄地回到沙发上居位。

孟正明快速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便又恢复了一副不愿交谈的样子。

不多时冯春晖双手环叠三盘热炒出来,小芸眼疾手快接下码好,随即往厨房走。冯春晖大力摇手,不容代劳又自行去端来一砵砂罐汤。

小芸尴尬地站坐不是,白脸烧粉,紧眨眼眸。幸得孟正明简洁招呼:“小芸,坐下,吃饭。”她便心神不宁地坐下来,全然猜不透男友的母亲为何对她如此不待见。此前虽谈不上和蔼可亲,偶有轻视,但至少是大体得礼啊。该不是她儿子让她不舒服,把气出小芸身上了?这下雪的年关头还不着家,可不该骂!

小芸这样自个开解,委屈感顿减,鼓足勇气帮孟正明盛了碗汤。冯春晖一手端碗,一手前伸。小芸终不敢去接那只碗,双手谨慎地把汤勺递到了冯春晖手中。

三人默默无语吃饭,小芸食难下咽。她全然不知嘴里嚼的什么,不时无措地望向窗外。这一场小雪绵绵无休,哪像樱花?小芸在心里喊:“樱花是多姿多彩,雪太单一又遮天蔽地,人会被掩埋,会窒息。”

吃罢饭,孟正明打开了电视,一个人又像是对电视又像是对小芸更像是自言自语针对节目评头论足。

小芸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几乎想落荒而逃,全凭对孟东植的依恋坚守了下来。怎么,也得见见他吧?

冯春晖在小芸对面坐了下来,“啪啪”掸顺衣管裤腿。她要不对你不屑一顾,要不就是犀利地盯紧你,言辞犀利,名都不带呼的:“这次来没给我儿子打招呼?”

“嗯,”小芸声都发颤儿:“我们放假了,这又是周末,所以就来看看您们……”

冯春晖沉吟良久,一脸审慎:“我儿子这段时就没给你说个啥?”

小芸搞不清冯春晖干嘛一口一个我儿子地强调天经地义的母子关系。那么她这个女朋友的份量,是不是远不能比拟?她不由求救似的望向孟正明。孟东植的爸爸端看着电视,目不斜视。

小芸逃避般地起身解开带来的袋子,捧出几个果子,去厨房洗了切片装盘端出来,摆在两位长辈面前:“这是我三姨家果园的血橙,全天然的,可甜了。”孟正明象征性地给个面子尝了一口。

冯春晖纹丝不动,语气讥诮:“看你这姑娘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还有这份心机。是我,怎样也不好意思再来露面了。”

小芸惊得瞪圆了双眼,直了上身,嘴唇眉眼齐哆嗦,好半天问:“您们,究竟有什么不满意?”

冯春晖“呵呵” 了:“咱家儿子真随了他爹,阳奉阴违,给我这是下了多少保证跟你撇清了。看你的样,还真没交代你。”

孟正明像被踩了尾巴般鼻哼哼的。

小芸头脑都要炸裂了,小脸煞白,出了什么问题?她挤出几许理智回忆这段时间的交往。上次他们见面是个多月前孟东植难得主动来学校找她,还给她送来一件紫色毛衣,就身上穿的这一件。后面电话联系,包括昨晚,哪一次不甜蜜?

“ 那好,这事儿,谁叫是我儿子呢,我帮他办了。”冯春晖摆出街道办主任风范,喝口润喉茶,侃侃而言:“小芸,我和你叔都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孟正明在一旁忙不迭点头,冯春晖喝止到:“安静待着吧,响屁没有一个的。”又正视小芸,直捣主题:“但是你们不适合,这么说吧,你不能对我儿子有所助益。”

小芸难堪得眼泪花儿在眼底转,嗫嚅到:“我也是有工作的人,能自食其力,不会拖累谁。”

冯春晖“嗤”地笑着摇头:“幼稚了,你那远天远地小城的带娃娃的工作,在我家眼里真不算什么。”她放缓语气,一字一句:“跟雁都教委张局长家的姑娘,能比吗?”

小芸惊耳骇目:“我不和谁比!我为什么要比?我们感情好……”她又慌乱又无措:“我会努力的,我会深造,考研,争取调上省城。”她强调着:“而且,东植不会放弃我。”

“幼稚了,”冯春晖大摇其头:“我儿子我还不比你了解?看看我们家,你看看——”她各处点点指指:“这家电、家具,儿子屋头的电脑,他用的手机,他穿的用的,能进口就进口,能名牌就名牌。就我们家这装修,小区环境,搁你们小县城那是天上了吧?但他每次从张局长家一回来,嫌弃得不行!所以你们那地方,那家庭,你的本事,他和你在一起还能讲究什么生活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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