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自打那日与酗儿相认潜逃,又再路上给抓回来被七爷儿带走后,孟秋就一直没有单独见过石猴子。
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景象——
但见那雾气升腾的池子里,那靠着墨玉壁的酗儿半个光裸的肩膀儿栽歪在水面,脖子歪的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栽楞到那肩膀上,嘴张的老大,那其中流出来的口水黏糊糊的顺着下巴往下滴答,再瞧那周围的一小摊灰色漂浮物……
‘孟婆子,主子叫你把池子里的泥儿……捞捞。’
孟秋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于公公的那句莫名其妙的嘱咐了。
孟秋哑然失笑的摇摇头,一声叹气,心念——谁说这女大十八变?在她看来,这秀真真儿十年如一日,还是那个打小就假小子似的在草原上蹦达的小埋汰孩儿。
“秀,秀。”孟秋走近,轻声唤着,见她睡的酣畅,半晌也没有动静,又伸手去推了推她的肩膀,然却不料,才推一下,那水中的人儿却突然窜了起来,一把反琵她的手——
“延珏,我操你大爷!你轻点戳不行啊!”一声搀着恼意的娇嗔喝出了口,待那才从那的梦境中晃神过来的酗儿,瞧见那被自个儿拧的手都快断了的孟姨,破天荒的,脸红了。
“孟姨?怎么是你?”
孟秋揉揉吃痛的手腕,促狭的笑笑,“不然呢?秀想着是谁?”
脑子里一闪才刚梦境里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酗儿别扭的攒了攒眉头,此地无银的只调转枪头问了句,“手没事儿吧?”
“再用点儿力,差不多就脱臼了。”孟秋噤噤鼻子,扬扬红肿的手腕,笑笑又道,“秀还真真儿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哎……”
话一出口,还未说完,就已变为叹息,再瞧自家秀,那才刚还泛着些许情潮的脸色已然褪去,再度坐回热汤中时,又挂上那漫不经心的不走心的笑。
“没嘛不能说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哪儿来那么多伤感。”
孟秋咬咬下唇,恨自个儿说话不合时宜,更恨这世道不公,让将军一家落得如此下场。
“秀……”
“叫我福晋。”酗儿提醒她,“介安全点儿。”
孟秋了然一笑,“阿吧阿吧…。”的装起了哑巴,那意思是说——这样装聋作哑岂不是更安全,却怎料——
“呵……”酗儿懒嗒嗒的轻哼一声,斜楞孟秋一眼道,“介招儿只能骗骗阖府上下那些个傻娘们儿,至于那主儿跟前儿,你就不用装的太辛苦了。”
“什么?”孟秋一楞,一派自己觉不可能露馅的表情,“你说七爷儿瞧出破绽来了?”
“不然呢?”酗儿不答反问,歪歪头,又耸耸肩,挑挑眉道,“你以为他会相信一个又聋又哑的婆子懂得驭马?”
这话不假。
以那主儿的精光,他怕是早就发现了,只是她不乐意说,他也懒得戳破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不戳破,酗儿想不明白,懒得想,也没去想。
“原来那些传言我只当听着玩儿,如今亲眼见着道是真信了。”孟秋突然一句不着边儿的话,给酗说一楞。
“嘛?”
往自个儿手上缠着‘搓澡’毛巾的孟秋,瞥了一眼那酗儿脖颈上‘疑似过度欢爱’的齿痕,笑的暧昧的道,“七爷倒是真的疼你。”
“他疼我?”酗儿干笑两声儿,“他他妈一天是巴不得让我疼!”
此时某方面少跟弦儿的酗儿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此情此景说出来有多暧昧,直让那开始挽着裤脚进了池子,给她擦背的孟秋笑的合不拢嘴。
“傻孩子……”孟秋摇头叹道,“七爷儿若不疼你,怎么会千方百计留下咱们,兹管让咱们走就是了。”
“留着咱们有嘛不好?”酗儿趴在石坛儿上享受着久违的搓背,舒服的哼哼着,“既能没事儿拿我消遣,又攥着一个要果新命的短儿,是我我也留。”
“可是……”孟秋还要说什么,却被酗儿的话拦住,她撇过脑子道。
“可是嘛可是,你是来介王府日子短,时间长你就发现了,皇上介小儿子~”酗儿指指自个儿脑袋,挤挤眼儿一脸膈应的道,“介,有病。”
噗——
兹瞧着酗儿那脸数落妖道的表情,愁眉不展十年的孟秋都忍俊不禁了,直笑的一脸皱纹挤到一块儿,满脑子映着的都是十年前另一幅万分相似的画面,那时她也曾像今日般打趣过当时还只有六岁的秀。
“秀,你说这六皇子打从来咱们草原,见天儿瓷娃儿似的与谁都不说话,却独独爱粘着你一人儿,咱瞧着他定是看上你了!”
“别逗了,孟姨,你不知道,那个闷驴蛋——”小丫头翻一白眼儿,指指自个儿的头,“这儿,有病!”
草原上的种种还在脑子里深深篆刻着,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若是六爷知道你如今阴差阳错的给他弟弟做了媳妇,定是要……”
孟秋陷在回忆里,不自觉的说着,然手下擦拭的纤瘦脊背一僵,却让她断了话儿,只听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
“他不会知道了。”酗儿幽幽的道。
“……”
孟秋顿了顿,憋住了想要问的那些话,秀只字不提当年和太太,小少爷,还有那后来追出去的六爷,潜逃归化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问,许是她懦弱,至少这样,她仍觉得她们都活着。
往搓的泛红的背上撩着水,孟秋柔声唤着,“秀。”
“嗯?”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