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料峭,月高高,沙滚滚,羊桥臊。
羊桥不是桥。
归化这地儿,买好,人气旺,嘛市场都攒一快堆儿,长的像桥一样,故,美其名曰,马桥、牛桥、驼桥、羊桥、等等,各种桥。
羊桥位于北茶坊外,和这座城的许多的‘桥’一样,散了市,地方旷的光屁股的娃娃似的,哪儿哪儿都遮不住,独剩一股子羊膻味儿,卷着风蹿鼻,臊的狠。
天养抱着膀子,蜷在歇地的骆驼身上,脑袋倚着驼峰,避着风沙,掐着鼻子。
“我说天养小哥儿,再大的沙,蒙上布不就成了?掐着多费劲儿啊!”
扫了一眼对面那俩给布卷的只剩眼珠子的傻大哥,天养心道:这他妈再外头折腾大半个月都没捞上洗洗了,那布都他妈硬了,比羊味儿,驼味儿还他妈臊,往脸上一呼,好人都能闷迷糊了,您受得了,咱可不遭那罪。
心想着,脸上却和善的笑着道:“吹吹风也精神精神。”
“那道是,指不定咱们还要等到啥时候呢。”那人也俩手插着袖子,面罩给风吹的鼓了起来,“诶,我说天养小哥儿,那个狗官不能不来吧?”
不来?
那是不可能,借他徐海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让这石家的大将军‘丢’在他这归化,问题是咋个来,多少人来,要是当真只徐海自个儿带着货来赎人,那他这又丢又找,整个自编自演的戏就全成猴子照镜子,自个儿耍着自个儿玩儿了。
那快给吹成神仙的石家大妞儿几斤几两他是不知道,可僧格岱钦他可是跟了有两年,那人看着有多粗心里就有多精。
除非他是给那石家大妞儿迷了眼了,不然现在肯定知道他人混在贼窝堆儿里。
立马救他出去?
诶,可别,那不是糊涂了。
差点儿要死那会儿都给他混过去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在匪窝里头能混口饭吃,这口饭,他总不能白吃是不是?
就算他不明白僧格岱钦究竟是那股子烧没发好,对他一门心思的百般照应,他总明白,他对他有再造之恩,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知道就算他撒腿跑回军营,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他是‘逃兵’,仗着僧格岱钦脑门子发热的疼爱,他还是从前的那个少爷兵。
可天养不想吃这份儿闲饭。
既然得到了,总得回报些什么。
僧王的军队剿匪数年,始终拔毒不净,教匪零散,好似春风一吹,遍地乱生,恁是怎么打,也打不着那七寸。
而如今,他离那七寸,只有半寸,这样的机会,多么难得?
再说了,他如今若一走了之,地窖中的先生姐姐怎么办?
天养想的投入,一旁的刘六看的发呆。
天养小哥儿想事儿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眯着眼睛,以至于他原本生的狭长的眼睛就剩一条线,浓而密的睫毛再一遮,那些精明和利害就都看不见了,剩下的就是一个白瓷儿似的小子。
老实说,就算是姑娘家,刘六都没见过生的这么水灵的,更别说,他这跟着驼队风沙里头已经折腾了好几个月了。
他是真想给他把脸蒙上,舍不得见那瓷儿脸吹出丁点儿红来。
天养闻着一股子羊臊味儿以外的**味儿,他恶心的反胃,却不耽误他挂着笑模样儿。
他人小样大的叹了口气,拍拍刘六的肩膀,“六子哥,咱们今天这事儿就算成了,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有些话我也不怕跟你说,林教头恨我恨的牙痒痒,她让我出来跟驼队走,就是等着抓我的短儿,万一让她给知道了,说咱们粗心丢货是小事儿,万一要是说咱们通官,可就不只掉脑袋了。”
“她恨的是我,可我不能连累你们兄弟。”天养这话说的是‘重情重义’,那刘六给‘迷惑’的是感动不已,他有些激动的攥住天养的手,那软嫩更是软的他头脑发晕,“天养小哥儿,这些话你都不用说,咱们一条船上的兄弟,有我刘六的一口气儿在,定保你自在。”
“六子哥,谢了。”天养‘感动’的颔首,不着边际的甩开那咸猪手,心下操着他祖宗十八代,要不是怕林聪儿那个贼妇怀疑他,他他妈可不在这儿跟他扯什么狗屁交情。
少时,车马声由远及近,骆驼惊的喷鼻子,存粮不剩太多的驼峰也跟着晃悠,天养扑腾翻起身,低声与那刘六道,“人来了。”
刘六抓刀的手都跟着紧张,他们走私驼的,从来都是躲着官,什么时候跟官交涉过啊?
他伏在驼峰间,眼观四路,口中催着:“系上面巾吧,让人瞧见样子就麻烦了。”
天养不情不愿的还是系上了,心想:算了,就那样儿吧,一共俩人,只看身量也该猜的出来,哪一个是他。
后来的事实证明,天养没高抬僧格岱钦的智商,可他确实低估的他娘石猴子的麻利。
尽管僧格岱钦快马及追,也还是晚她不只一步。
很快,空旷的羊桥,两伙人,兵与匪,楚河汉界的对上了。
马匹扬起的尘土搅和的夜晚尘雾朦朦。
“徐大人好心情呐,夜儿个不睡,这是出来遛弯儿?”天养晃晃悠悠走到徐海跟前儿,满嘴痞气,对着眼前三十余带刀的兵爷,那是没有丁点儿畏惧。
恁是他今年不足十岁,可他这身量极长,又带着一副足足的江湖气,这会
副足足的江湖气,这会儿再蒙上脸,说话故意压低了声线,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绝无人存疑。
是的,就算是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