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治八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酗儿要去打仗了。
走的如此匆匆,亏的丫身量长,连衣裳都不用赶着做,只穿着绿营兵将的寻常服制,腰身合适的,她的手脖子还露在外面一胸儿。
您问了,嘿,我说,打仗不该穿戎装戴鸡冠子红缨缨么?
诶,您要这么问可不长心了,那玩意儿甭说酗儿那病殃殃的身子架衬不住,就算丫能架衬,也轮不着她呀!
石家军,石家军,您看哪门哪户的谁家军,娘们儿打头阵了?
杨门女将啊!
丫甭扯,那是甩笔的说书的唱戏的,按当前这么一个世道,就算您姑娘家是诸葛孔明转世,红脸关公托生,也不可能让丫的扯旗打头阵。
所以么,石家军这旗,还得石家唯一男丁墩儿少爷扯,至于真正抗住旗的是谁,明白的人自然明白,糊涂的也不想明白。
您又问了,那酗儿就没名没份的跟着去了?
诶,您还真别说,她还真不是小葱豆腐,白的发绿,丫还真有一官儿名。
说来这官名儿相当逗趣儿,叫‘见官大一级’。
嘛意思,字儿面的意思,就说见着谁,都比您大一级,这名儿可是个好家伙,虽说拿不着嘛俸禄,可扎到官将堆儿里,哪儿哪儿都能仰头走。
跟她身上那皇马褂一样儿,西太后亲口封的,敕封千岁奶奶,谁不得给点儿面子?
酗儿这下可牛了,比她当年八台大骄进北京的时候还牛,穿着皇马褂儿,扯着朱缰,自己一人儿一金丝边儿软舆,前头将士挂旗开路,后头甩着几万绿营兵,敲锣打鼓,风风光光出了北京城。
那锣鼓响的,兹吵的寡妇怀抱的孝儿哭破了嗓子,路过的骡子慌了蹄子。
可酗儿还嫌不够,猛个劲儿的让小狼传话儿,“再大点声儿,可劲儿闹哄!”
哎呦,街坊邻居的耳朵可倒了霉了,接连好几天,都还有人揉着太阳穴嘟囔,这石家大秀是不是叫猴儿给叫的啊,要不咋倍儿乐意听锣声儿?
这一热闹,整个北京城都知道石家大秀随军平乱去啦。
传吧传吧,半个天下都知道了,再传吧传吧,都给传出花儿了。
什么石家军绕路归化,名为祭祖,实为去取当年战神石敢埋在那儿的一本兵法,那里头的阵,老神了,相当牛逼了。
有人质疑:石家军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剩下几个人了啊,兵器都生锈了吧,能打仗么?
更多的人不干了,瞎说,你懂什么,那虎父无犬子,要是那石家人不成,前一阵儿教匪闹北京的时候,能动作那么快就给平了么?
再说了,你没听说么,石敢那兵法,谁得谁就能得天下!
有了这兵法,领着瘸子都能泰山上下跑来回儿,何愁压不住区区一回回?
这牛逼也不知从谁起了头,接下来反正是众人吹牛逼火焰高,外加天下汉人仕子们手里的生花笔,那‘石家军’三个字简直是高居各类诗词排行榜榜首。
可事实呢?
事实就是,牛逼果真都是吹出来的。
整个大军,了不得只有一面旗姓石,剩下的兵,赵钱孙李,姓啥的都有,就是不姓石。
而绕道归化祭祖,说好听点儿叫‘太后隆恩’,说实在点儿,压根儿就是攒兵去了。
什么十万兵马,连马脑袋都算上,合着不过五六万,那咋办?
边走边吸收沿路当地的团练乡兵呗,朝廷的饭饭儿吃着香,这世道,给口饭,哪哪儿都能招上兵,再说了,牛逼不是吹出去了么,等去了归化,他石家军手里就有得天下的石家兵法了,有了这兵法,谁跟石家吃饭谁就成天兵天将啦!
这笑话在京城里头不好骗,可这一路穷乡僻壤的,那信邪的可就多啦!
您问了,朝廷咋就给这俩兵蛋子?
哎吗,别提了,僧格岱钦带跑一堆,石芾又带跑一堆,朝廷多年压制地方势力,让谁冷不防出兵,有也告诉你没有,而整个京城,就剩那么几万八旗兵和几万绿营兵。
八旗兵是满人,不能出,也不让出。
出就只能出绿营兵。
说真的,就这几万绿营兵还是生生从阿灵敖的肉上给割下来的。
阿灵敖也是后知后觉,原来延珏把他给玩儿了。
那一番家国民心的言论不只迷惑了酗儿,也同时迷惑了阿灵敖,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只有家国,全然忘了自身的处境,可过后再想变动,为时以晚,是他自己亲口说的,汉人出兵平乱最为合适。
事实上,也确实合适,只不过这样他阿灵敖在京中的棋盘中,可就彻彻底底少了一大半棋子。
要知道,这汉人的绿营可是一直把在他的手里,石芾带去的人还没回来,再折腾出去几万人,他阿灵敖彻底没了兵马。
擦亮眼珠子一瞧,嘿,僧格岱钦一走,他又给抽了梯,整个京城的驻防如今竟然只剩与延珏结势的八旗精兵!
合着他就慷慨陈词为国为民只出一张嘴,出兵出人的都是他们丫的。
阿灵敖心里憋屈,却又是真的胸中有家国,兵吧,是一定要派的,可要说甩手吧,那是不可能的。
是以,此行随军参赞,他的小犬,阿克敦是也。
阿克敦的腿疾已经痊愈,除了一瘸一拐,骑马早
除了一瘸一拐,骑马早已没什么问题,可丫的怕闲出屁,没事儿就往酗儿的舆轿上跑,一待就是小半天儿。
美其名曰,商议要事,实则,现役的整个军队,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