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保酆帝怒眼瞧着那眼圈淤黑,疲乏难掩,下巴稀稀疏疏的尽是胡茬子的延珏,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抽过去!
“老七!快跪下!”玉录玳怒喝一声,忙给自己儿子下个台阶,延珏应声跪下,可那眼神却是依然涣散,魂不守舍。
而跪在保酆帝另一侧的婉莹,也是收起满面忧心,堆起笑脸,消弭着保酆帝的怒火,她忙道:“皇上息怒,都是自家人,何必闹成这般,有话好好说便是,若是皇上因此气坏了身子,叫老七怎能心安呐!”
“他不安心?!”保酆帝气的急喘:“朕瞧着,这逆子是要气死朕才算!”
“呸,呸,呸j上尽是浑说,什么死不死的,皇上是天子,生的是万岁!”婉莹一边陪笑,一边回头给身后的邓昌贵使了一个眼神,少时邓昌贵端了杯茶上来,婉莹赶紧接过那托盘,跪地前蹭了几步,承了那托盘上去。
“皇上何不消消气儿,饮杯茶先?”婉莹的声音绵软,表情又极为柔和,再加之二人近日才补了那先前的嫌隙,正是缱绻之时,保酆帝对着她实在恼不起来,遂生生咽下了火气,只对着延珏冷哼一声,便接过了婉莹的茶,淡淡的说了句:“你那膝盖不好,别跪着了,起来吧。”
“是,谢皇上。”婉莹娓娓起了身,又颇为尴尬的用余光瞥了玉录玳一眼,却见玉录玳紧咬压根,满目倔犟又暗含委屈的也看向保酆帝,然——
这倨傲的一眼,非但不曾换来眷顾,反是又惹的保酆帝大怒,直怒目瞪向玉录玳厉声道:“都是你生的好儿子!”
“皇上!”玉录玳受够了!
也不管一旁的婉莹如何跟她皱眉摇头,也全然压不住她的委屈和火气,一股憋屈涌上心头,她噙着眼泪,倨傲的跪的笔挺,言辞犀利的道:“臣妾万万担不起这罪责!没错,老二和老七都是臣妾所生,可自打一出生,恁是臣妾再舍不得,还不是送去了阿哥所?就连臣妾想要奶一口都是违了祖制!臣妾不懂,皇上口中的罪责何在?”
“放肆!”保酆帝大声一喝,手中的热茶一滴不剩的朝玉录玳泼去,拒总管太监戴荣眼尖手快的跪挡在玉录玳面前,可也免不得脸上也溅了些茶汤,只瞧玉录玳那一张怒极芙蓉面,早已红了半边!
婉莹一见,赶忙又跪倒保酆帝身前,连连求情:“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后姐姐不过是心急老七,这才冲撞了皇上,她是无心的,皇上万万不能因此伤了夫妻情份啊!”
“闭嘴z人!”玉录玳怒骂婉莹,“用不着你跟这儿两面三刀的装好人,人在做,天再看,你心里打什么如意算盘,老天爷看的明明白白!”
“皇后娘娘!”可少说两句吧!
婉莹愁的堆起了眉头,又听保酆帝怒极的破口大骂,她赶紧求救的看向跪的颓废的延珏,一心只念着他能说两句话,不然——
“皇上,臣妾有话非说不可!”果不其然,玉录玳的烈性子是收不住的,如今她满腹委屈,哪管保酆帝盛怒,只一心不吐不快。
“是,皇上恼他老七萎靡不振,恼他老七抗旨不遵,恼他老七过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皇上可曾想过,老七是皇子,是王爷,可他也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叔荆一失踪便是几个月,他一时难以接受,又有何不妥?!”玉录玳越说越激动,看着那个她肖想了一辈子的无情的男人,她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的颤声道:“如果皇上因老七如此,而怪罪臣妾,那臣妾当真庆幸,他是随了臣妾!”而不是随了你的冷情冷性儿!
“贱人!”保酆帝怒极的甩出一个巴掌,玉录玳当即被甩倒在地,这一巴掌甩的所有人都怔在原地,谁也不敢在保酆帝盛怒之时再替玉录玳多说一句话!
而玉录玳却是摸着脸噙着眼泪,倨傲的怒瞪着保酆帝,每一眼,都是谴责,每一眼,都是委屈,每一眼,都是嘲讽!
“!”保酆帝气的脸色胀红,连说了三个好后,接着朗声怒道:“你若坐腻了那皇后的位子,那朕就成全你!”
听保酆帝如此言语,座下众人一惊,忙纷纷跪地,求道:“皇上息怒j上息怒!”
可这怒气哪里息的下去!
但瞧玉录玳那泼辣的模样,保酆帝连连咳嗽,带平息后,只冷声道:“吩咐下去,着即褫夺了纽祜禄氏,玉录玳的皇后——”
“皇阿玛息怒。”却听一声带着嘶哑的凉声截断了保酆帝的话。
众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七爷儿终于说话了!
那外头的人虽不知,可殿上的几人,谁心里不是明镜儿,那保酆帝怒火的源头,根本就是在这延珏身上?
皇后岂是说废就废?
恁说皇后娘娘那心直口快的脾气,他们都知,皇上岂能不知?
若说他这急火儿是朝玉录玳撒,莫不如说,这根本就是逼着延珏不得不允诺离京!
一时间,殿前所有的眼睛都瞥向了延珏的方向!
但瞧延珏淡淡的看了一眼玉录玳后,闭上了眼睛,似是极其挣扎后,又恢复了波澜,他深呼出一口气,直视着保酆帝道:“皇阿玛息怒,儿臣愿率军前往甘陕平乱,至于寻叔荆的事儿,一切烦请皇阿玛操劳。”
果不其然,延珏一句话,掷地有声,保酆帝果然不再看玉录玳,终于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沉声道:“好,只待僧格岱钦和果府的大婚过后,你便启程吧。”
“是。”
延珏应声颔首,余光瞥向那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