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录玳再度扳起了脸,那精致的五官像是镀了层铁,扳的酗儿都想上去扯扯,是不是硬的?
酗儿与舒舒行礼,抬头时跟舒舒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几月不见,酗儿道是颇为想念这亲嫂子的,只是当她看向她时,却发现她的脸色差的出奇,一张芙蓉面更是瘦了不只一圈,舒舒朝她一笑,一如往日般温暖。
“大雪天的,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不然回头给老二知道了,又要说本宫这做额娘的折腾他的心尖肉了。”玉录玳话一出,便尖酸讽刺,而从舒舒并未尴尬的脸上可见,这是常态,她已经习惯了。
酗儿朝棚翻一白眼。
原来她们都是一个阵营的。
一旁见惯的佛尔果春从丫头手里接了热茶来,要给舒舒奉上去,却见舒舒非但没有落座,反是扑通一声跪在地。
玉录玳历目:“你这是做什么?”
“臣媳罪该万死,前来找皇额娘请罪。”舒舒字字沉重,并不抬头,然酗儿却还是眼见的瞥到了被她生生咽下去的残泪。
玉录玳端了茶来,呷了一口,慢悠悠的道:“本宫不知,你何罪之有?”
“臣媳知兄长犯了滔天死罪,却一直念着我父长房只有这一脉骨血,又思及与我手足之情,一时蒙了心智,私心敝生,自顾包庇,以至于如今民间怨声载道,累了二爷和七爷落了包庇外戚的罪名儿,臣媳有罪,臣媳有罪,臣媳有罪……”一连三个有罪,到最后一个时,舒舒已经伏地不起,语带抽噎,那瘦削的肩膀早已颤抖不已,彼时酗儿也听的明白,原是为了科场弊案而来。
虽她知道的只是零星,可她也知道,那千夫所指之人,正是她和舒玉的兄长,舒噶礼。
“别哭了,起来说话,地上多凉。”酗儿下地去扶她,然一直没出声儿的玉录玳却忽然又怒哼一声。
“不准扶她!由她跪着!”
酗儿的手到底是松开了,没办法,这老娘们儿脑袋上可是顶凤凰的,她若要闹,你瞧不瞧的下去,都没招儿。
舒舒的眼泪砸在地毯上,半晌便阴湿了一滩,酗儿瞧着可怜,可也没招儿,只能一旁老实儿坐着。
却听玉录玳‘铛’的一声儿重重放下茶杯,立马换了张厉声厉色的脸:“既然你今儿明着来说,那本宫也不说暗话。”
“正因你那蠢兄长,做事儿不经脑子,让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你是个聪明的,你定知道如今老二跟老大已经撕破了脸,早已视同水火,而这个当口,京中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皇上却始终长留热河行宫,迟迟不返,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要瞧瞧,他的这些儿子们要如何处理这些事儿!”
“这事并不难处理,可偏生本宫养了两个孝顺儿子,顾念你额娘那儿时一口奶,迟迟不动你那兄长,以至于落得如今怨声载道的境地!”
“这个当口你到好!非但不劝着自家兄长身从大义,反倒包庇起来?你这么做,可担的起宝亲王福晋的名头?”
玉录玳越说越气,到后来舒舒的眼泪已经成了线。
玉录玳却不肯停歇,接着道:“你们一个个儿的都瞧着本宫心狠,本宫心硬,可本宫何尝不想做那让人人欢喜的佛爷?”玉录玳的眼神在舒舒和酗儿之间扫了一圈,长叹一声:“可这不成,嫁了艾新觉罗家的爷们儿,就存不得善心二字,若不能明辨是非,那便是寻得自溺!”
一时间,暖阁内异常安静,只剩得那炭火的噼啪声。
彼时室内人人不语,人人心中各有一番心思,酗儿并不遮掩的瞥着玉录玳。
她想:艾新觉罗果然是个烫手的姓氏,一如那盆中火炭,远看光亮,靠近温暖,然握在手里,却是块能灼的人皮焦肉烂的烫手山芋。
气氛并未胶着太久,当舒舒的肩膀不再抖动,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跪的直挺,她看向玉录玳,眼中的坚定可见已经做出了抉择。
“皇额娘教训的极是,是舒舒糊涂了。”
接下来,她攥紧了双拳,一字一句道:“臣媳代家父请罪,家兄愚行,虽万死不能解民恨,臣媳在此求皇额娘搬下懿旨,处斩家兄,臣媳阿玛教子不严,求一并罚之,只求皇额娘念我父已年迈,留其性命,臣媳在此叩头谢恩。”
舒舒语毕,酗儿皱起了眉头。
当然,她并不是对那些她并不认识的人产生什么同情,她只是在想,如果换成是她,她会为了延珏的前途,去自请断了自个儿的血亲么?
她不知道,因为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亲人。
玉录玳脸色依旧不善,然再出口的话却缓和了几分,她说:“皇上如今虽不在宫中,可本宫仍没那权利去斩朝廷命官。”
舒舒不语,她半晌又叹道:“你先回去吧,这份心思本宫知道了。”
舒舒离开后,玉录玳便吩咐佛尔果春道:“去,找几个宫里爱叫舌根子的把才刚二福晋的话传出去,再叫人去找几个说书的,编个大义灭亲的段子,去天桥说说,然后明儿再去给老七和果新传个话,让他们看着办吧。”
“是。”佛尔果春退下后,玉录玳只觉疲惫,她皱着凌厉的眉,揉了揉太阳穴,却突然发现一双水灵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这种打量让她周身别扭,她看向那打量她的眼,板着脸怒哼:“瞧什么,摆好了棋,本宫必赢你一盘!”
……
翌日,当天桥说书的巧舌将那一出‘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