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僧格岱钦便没有再推却,谢恩后,饮尽。
之后接连的两杯,又分别赐予青海土司与西藏喇嘛,皇帝依旧宛若亲友间的寥寥数语,而这其中所包含的政治意义不言而喻。
而到了这第五杯,当皇上忽的唤了身旁的皇贵妃,众人皆是一楞。
保酆帝声音便的异常柔和:“爱妃,这杯酒朕当赏与你,此一程,亏得有你解语。”
虽是只言片语,可众人无一不心下叹道!如今一般诚,皇上竟如此赏酒给一个后妃,难怪那北京城都说这皇贵妃才是皇帝心中的正妻,如今一看,果然是了!
好,这五杯酒已毕,风云诡谲咱们只说到此,若是您瞧着这些皇权御驾,勾心斗角的政治玩意儿打了瞌睡,那您眼皮抹抹凉水儿,精神精神,这第六杯酒,万不能错过。
您问:为啥?
佛曰:接着瞧。
且说这最后一杯酒,皇帝并未叫人上前,反是卖了个关子,先是唤了那偎在自个儿阿爹身侧的宝星格格毛伊罕。
保酆帝慈爱的笑道:“宝星,皇伯伯听你阿爹说,你心中已择好了人选?”
“阿爹!你——”嘴怎么恁地快!毛伊罕气声恼着扎萨克汗,她说是说,可真到了当下,她!她!
“蠢丫头,怎么还愣着?!”扎萨克汗宠溺的道,可推着宛若石化的毛伊罕上前的手劲儿,却是倍儿大,当毛伊罕踉跄的被挤到御驾之下,许是才刚那一番群臣朝拜的壮观惊倒了她,又许是这决定自己一生的一刻竟来的这样快,种种惊恐袭来,一时间,她竟忘了跪下。
“畜生!礼数都被你给吃了么!”扎萨克汗恼怒的一吼,又万般惊恐的朝保酆帝作揖:“万岁爷,小女——”
“诶。”保酆帝摆摆手,断了他的话,失笑道,“朕平日瞧惯了那些板惯了的公主,格格,如今瞧见宝星这愣头愣脑的直爽样儿,朕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宝星。”保酆帝唤道。
毛伊罕似是还未从怔楞中回魂儿,冷不防被一唤,竟忘了那座上之人是皇帝,只呆呆愣愣的“嗯?”了一声儿,四座霎时低笑声四起。
保酆帝拍拍手,只朗声笑道,“瞧瞧!这出生牛犊儿的劲儿,非漠北的姑娘难见呐!”
见皇帝心悦,众人的笑声更是再起,那笑声中,有附和,有牵强,有嗤笑,有思索,有种种,而那其中,唯有一人的笑,是那般的嘲弄。
酗儿唇角的嘲弄,不是给毛伊罕的,是给自己的。
延珏的手在桌子底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冰冰凉,激的她一个反应甩开了他。
延珏一楞,原是要用更大力的去抓那不听话的手,可突然指在他脸上的一只手,却让他必须停下当下所有的小动作。
“皇伯伯,我要嫁他!”毛伊罕的手指尖颤抖,鼻尖泛出的滴滴汗水无不表现她的紧张,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忘了仰脖赌气的看了酗儿一眼,又道:“七福晋说了,七爷儿是最好的男儿,若是宝星错过了,是大大的可惜!”
七福晋。
那些诸如众人的议论声,笑声,以及延琛等人的忿恨声,等等等等,彼时的延珏都听不太清楚了,他的耳朵里,只剩下四个字,七福晋。
他慢悠悠的转过头睨了一眼酗儿,却见她眼神一片清明的也看着自己,全然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他讥诮的嗤笑一声后,忽然猛地大咳起来,咳的面色通红,肩膀颤悠。
酗儿见状,赶忙拿着手绢递了过去,然手却被延珏一把拍掉。
彼时他已站起身来,撤去冷面,又恢复了惯常的纨绔fēng_liú像儿,走到中间儿,与那宝星格格并排立于銮驾之下,只留下一阵凉风,吹的酗儿一个激灵。
保酆帝看着自己最宠的小儿子,满意的笑道:“给朕留住了如此佳媳,这第六杯酒,赏了老七!”
突然觉得胃好一阵不舒服,酗儿抓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塞到了嘴里,彼时看着那銮驾之下的延珏跪谢皇帝赐酒,虽是病殃殃的面色,却难掩贵胄之气,他微笑着跟他身旁有些呆楞的宝星颔首施礼,那礼仪风度一如他们成亲初见那日。
皇帝高兴的说:“就这么定了,宝星,此行你便随军返京,回去便着手张罗,年底入府完婚!”
一片振聋发聩的恭贺声中,酗儿狼吞虎咽的嚼了婴儿拳头大小的点心。
味同嚼蜡。
……
在这之后,一如皇帝所赐的每一场大宴,恭维恭贺声,迎来送往,虚以为蛇中,推杯换盏,这样的宴会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目的,或是恭维上级,或是结交朋党,又或者是挤兑异己等等,却独独冷落了桌上那些平日难得吃到的珍馐,鲜少饮过的佳酿。
真他妈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向来悲餐悯食的酗儿翻着白眼儿啐了一声那些朱门显贵,想着曾经那些亲眼瞧见因为吃不饱饭饿死的老百姓们,心下一番慷慨:操他妈的,小爷儿今儿就替你们报仇!
问:咋报?
答:通杀!
在延珏瞅都没瞅她,便听保酆帝的吩咐,抬屁股去了扎萨克汗等藩王的席筵后,酗儿压根儿不管同桌的面灰如土的延琛等人是如何不用好眼神儿瞧她,楞是挽了一胸儿袖子,是一口肘子,一口虾,一手扯着羊排骨,一手提着酒壶仰头浇下,那吃的叫一个解气!
这一顿饭,她塞进肚子里的那些个东西,甭说能救活十个濒临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