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壶这些游戏,前尘里,在乐山这个年纪,已经不去触碰了,没想到今遭,以这种场面,在这么多不相干的人面前,再来了一回。
自然不是什么有乐趣的游戏,这里面的种种为难,让人忧心。
上至沈璞韩王李迥,到座上的元家兄弟,裴家兄弟,下至座上的二妹沉芫,都知道她的本事,她在齐深营下待过,又因为半夜救过沈小侯爷,闹出了不小的名声。
倘若这一回,与寻常几个姑娘小小比试,还有所收敛的话,她自己没什么,只是前有崔魏两家,后有裴家妇人,今日裴二夫人如何待她的,她言犹在耳,如果她稍有所成,裴二夫人会这样潦草对她吗,她怕只怕,因为今天这一遭小小比试,行得不好,这京城里,恐再没有人把她陈家当一回事,动辄得咎,她稍有不顺,便会有意想不到的风头,这样的事,真不敢去冒险。
但今日,又不一样,齐深料定她一定会在此宴上出这个风头,可她却不知道她对昭懿公主的了解,昭懿这样的人,手段毒辣,承蒙眷恩,初开始,都敢对沈璞下手,对她,如果对她造了难处,那昭懿想对付她,不就相当于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么。
齐深许是想着,今日让昭懿出了丑,彻底得罪了昭懿这号人,她就能再次依附于她,只可惜,乐山不会任由自己这样做。
几个怔神的功夫,已经有投壶结束的女子,正轮到昭懿,她发了一箭,深中壶心,外头观看的人,有为她叫好的,她这一箭,也确实不虚。
她自己不满意,又射了一箭,这一箭,依旧是中了壶心,再然后,她又射了第三支箭,这一回,不仅射中壶心,就连那壶瓶,也裂开了缝。
以昭懿的箭法来说,说她略精湛,不是吹嘘,这座上识文断字的公子,自是尚没有一个能及的。
昭懿总算收了手,只见她退了开来,忽而转过头,轻蔑地朝乐山瞥了一眼。
乐山明白了,该轮到她上场了。
手里拿着的,是谢语中的箭,他那个人,把随着带着的箭,看得极重,没事的时候,他俩都喜欢坐在山头,给箭头磨光,反复擦拭。
那段时光不长不短,她尚还记得。
握了这样一支箭在手上,她微微瞄准了目光,箭发向前。
不是有一定眼力的人,看不见她发箭时的瞬间,箭擦着风,极快的进了壶。
昭懿的那个壶瓶,射了三次才裂了一丝缝,那她这个壶,只用了一箭,已经快要碎完了。
其实于她而言,这还没用到三成的力。
大多数人只是第一次见她射箭而已,一时间,才惊呼一片。
元三即道,“那晚仔细没瞧见,现在这样一看,原来太和郡主说得话,不为虚假。”
谢语中坐正了身子,问,“郡主说什么了。”
“郡主那日宴上说,此人剑法了得,三里之内,无人近身,今日她虽持得是弓箭,但也看得出,是个练武极佳的人,那日夜里……”
那日夜里,确实就是这个人,单枪匹马来的。
谢语中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多少表情,“正是如此。”
谢语中这样说,是因为他想得多,军演已经结束,他原以为这一回,她在齐深的营里,定能揭竿而起,大有成就,一打听,她竟已经出了营。
她被齐深领走那日,他是眼睁睁看着她去的,本意是想让她在那头磨一磨她那桀骜不驯,恃才傲物的性子,只是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只因这一着,已经大胜风头,乐山看见,那边昭懿的脸色,阴得可以滴出水来。
如果到这里就结束,那最好不过了,乐山往座下看,沉芫正望着她,眉眼难得的带着笑。
她看到她打着结的手,视线在那上头,注视了良久。
站在场中,她沉默了好久,才拔出第二根箭,这一回,她的模样异常严肃起来,让人看着,似是一定是势在必得的样子。
众人皆秉着一口气,而乐山,也摆出了十足的架势,这一箭,发出时,她眯了眼。
一瞬的功夫,箭发出去了,可是到了半空,忽而重重落地,嘭地一声,乐山手里的弓,同样落了地。
虚得往后退一步,她抬起手来,落了一地的血。
人群里,顿时寂静下来,忽然,也不知是谁就开始说话,“什么箭术了得,我看啊,也不过如此。”
乐山有意去往左边看,瞄一眼,昭懿的脸色顿时雨后初晴,扯着嘴角,仍是蔑笑了一声。
嗯,那这份疼,疼得值了。
乐山左手去拾地上的弓,放到小厮的托盘里,与众人道,“技不如人,望见谅。”
转过身,潇洒地下了台。
悠悠走到齐深身边,对上她望过来的视线,齐深的脸色,一点也不好,这其中,看来肃静的脸,夹杂着不小的愠怒,如一块上好的温玉,缓缓裂出缝隙一般,让人不敢对视。
齐深的声线,压得异常低,“陈乐山,”心里呵呵两声,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你果真好!”
“郡主为何这样说,今日的失误,”她停顿片刻,绕过她,往她身后去,坐在了沉芫身边,方一坐下,接着未说完的话,她亦压低声音答,“不是你造成的?”
沉芫坐在她身边,看着面前的场景,长宁与这位郡主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她望着长宁流血的手,怔得不敢行动。
“哼。”鼻孔里溢出这一声饱含深意的笑意,齐深随着她的动作,视线一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