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明七才来接锦妍。
冥魅一看见他就识趣地走了,枉顾嫂子在后面喊她,她就只说要给风清医病,把那个木头人也带走了。
李锦妍愤愤地走进屋关上门不理他,可男人却厚着脸皮跟进来了。
“阿锦,我们回去吧。”
他一脸柔色地立在花厅里哄她,似是带了十足的诚意。
“谁要跟你回去,我以后就住在这儿了,你就跟你的小侍婢住在旁边好了,咱们谁也别给谁添麻烦,就只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
“我托人给你找了一只差不多的瓶子,你看看喜不喜欢?”从带来的锦盒里把东西拿出来,连带着那块碎片,他就是想叫人照着做个一模一样的。
“我才不要,碎了就是碎了,永远也粘不好了。”言毕又觉得不解恨,加了一句,“粘好了也没用!”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她不理他,他也不走,到了晚饭时分依然一直赖在屋子里。
咕噜噜,咕噜噜。
锦妍的肚子不停地叫着,她饿得要命却又硬撑着不肯去吃饭,仿佛那样就输了。
“你快还我钱,月白七七八八打碎了我好多东西,你十倍赔给我!”
笑了一下,明七厚着脸皮道,“我明日就打发了她好不好,至于钱,我以后的俸禄都归你管,反正也是靠你爹才入仕的。”
“呸!不要脸!”拿起枕头想要砸他,搬起来觉得太重了,最终又放了回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管你,我要去吃饭。”
“金澜苑的古董羹很好吃,你要不要跟我去尝尝?”
一句话就就把她定在了原地,她确实很想吃古董羹。
“可以喝酒,你要是喝多了,我就带你回来。”
“谁用你,我有风清。”
“他在医病,治嗓子的时候怎么能喝酒呢。”明七的眼底似有星光,亮闪闪的,毫不掩饰,“新制的葡萄酒,据说是西域的舞姬做的,我不敢一个人去尝,不如,一起吧。”
最终还是败在了美食之下,李锦妍哼了一声,“一起就一起,那就叫上你夫子妹妹,咱们一块儿,还有你那个不着调的弟弟,他,他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姐姐?”
“我回头骂他两句,叫他对万安公主好些,行么?”
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锦妍终是应了下来。
金澜苑里,几个人刚上了二楼,便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被簇拥着走进了大厅。
“那不是盛王么?”
盛王李沐是玄宗的第二十一子,也是武惠妃最小的儿子,自幼受尽宠爱,是锦绣堆儿里长大的翩翩少年郎。武惠妃一心想为他寻一门好亲事,只是这位王爷最是不羁,帝都一众贵女他全都瞧不上,偏喜欢一个误入风尘的,这一点犯了玄宗的大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生生打死了。
自此这位殿下便自暴自弃,武惠妃替他议亲议了几次都没成,本想妥协,反正长子地位稳固,自己对这个小儿子要求便没那么多,只要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凭他愿意娶谁都行。
可他就这么耗着,日日流连勾栏瓦舍,寻欢作乐。
销金窟的相好一抓一大把,宅院里却常年空置,连个侍妾都没有。
崔钰和冥魅相视一眼,都盯上了这个盛王。他本想亲自去,可是碍于妻子有孕,就只好叫明九跟上,虽然老七办事更为稳妥,但谁叫人家有了家室,小夫妻刚刚和好,他这个做夫子的总不好惹人嫌。
直至今日明九才体会到娶妻也有娶妻的好处。
男人左拥右抱地进了厢房吃酒,一直到夜半时分才醉醺醺地回到府邸,一路跟在他身后,明九一袭黑衣飞檐走壁,轻巧如燕般落在了瓦顶上。
李沐似是累极了,洗澡洗了一半儿便睡了过去,躲在暗处的人觉得无趣儿,谁要大半夜的看一个男人沐浴?
明九正打算走,忽见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按在了李沐的肩上,女子身形一点一点显现出来,没想到他还金屋藏娇,可当对方完全走进烛光里他才发现不对。
这女子不是人。
明九急忙屏气,鬼跟人可不一样,能够察觉周遭环境中的异常,若是叫她发现自己那就糟了。
即便不被盛王府的护卫射成筛子,也要露出行踪。
摸上了她的手,男人一直没有睁眼,只笑道,“怎么,想我了?”
“干嘛总去喝酒,你不知道喝酒伤身么?”
“存心,我存心气父王和母妃,谁叫他们伤了你。”
“你本来有大好前程的,何必为了我,总不能叫冤魂做王妃.......”
“我王兄其实该感谢你,若不是为了你,我还想与他争争皇位的,”他知道勾栏女子即便娶回去也只能做个妾,所以从没奢望过太多,可他的嫡兄却连这点希望都不肯给他,非要向父皇告密,以为这样就能叫他被厌弃,继而削弱他夺权的可能。
“只是他杀了你,即使我做不了皇帝,他也休想。”
“何必呢,李沐,我已经死了,帝姬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李唐的基业还要延续,你这么好,你应该做王,我可以帮你,为万民谋福祉。”女子的声音很哀婉,无奈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你能为了我背叛主人,我为何不能为了你负万民,你们那个帝姬的诅咒很好,你做不成,我就帮你,他们杀了你,我就毁了这江山替你出气。”
“李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让我的父兄反目,让那个诅咒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