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挺着隆起的大肚斜卧在紫檀香贵妃榻上,眉目间满是慈母的安宁笑意,她一面轻抚着肚子,一面吃着紫玉为其呈上的香瓜。
紫玉见水晶盘中转眼又空了,忙持了银签插了一小块香瓜片置于盘中呈给慧妃,温婉笑道:“娘娘,今年这上贡的香瓜色泽鲜艳,汁水饱满,是上好的呢,您如今胃口不好,独独爱吃这东西,东西虽好,但吃多了也难免寒气,为了腹中的小阿哥,您可得节制些。”
慧妃轻柔一笑:“你怎就知道是小阿哥了?”
紫玉努嘴笑道:“奴才听宫中的老嬷嬷说过,肚子尖尖儿的呢多半是男孩儿,瞧娘娘您这肚子,可不就是嘛!”
慧妃一双玉手停放在肚子的最突起处,笑容却暗淡了几许,痴痴道:“若是阿哥固然好,只是……也得平安长大才好。”
紫玉的笑容也一时停滞,不由往荣贵人居住的偏殿方向瞅了瞅,轻叹道:“听闻大阿哥前儿个夜里又病得厉害,今儿个早晨高烧还未退,怕是不大好……娘娘想必是在惦记着大阿哥吧?”
慧妃神伤不已:“那孩子是那么的可人疼,也不知怎么的就……荣贵人最近可好些了?”
紫玉还没开口,帘子外已传来林忠的声音:“娘娘,荣贵人和常答应看您来了。”
慧妃忙在紫玉的搀扶下起身走到炕垫上坐好,眼中略有兴色:“快请她们进来。”
荣贵人身穿一袭藕荷白边长裙,简单的发髻上端只插了支翠玉点金簪子,再无他物,平日里恬静端庄的面容苍白如纸,眉目间的抑郁又岂是淡淡的脂粉所能掩饰得去的。
常答应则是玄烨新宠,是个小家碧玉的,姿容尚可,放眼后宫也可居中上之姿,虽非绝色,但是顾盼之间颇有一股书卷味,像是江南一带养在深闺的娇小姐。
二人向慧妃行过礼入座后,慧妃心疼地牵过荣贵人的手,柔声道:“荣妹妹,你看你憔悴的,这两个月下来,竟瘦了一圈儿!今日一看,怎么脸色比前日还差了些呢?你这身子究竟是要不要了?”
常答应幽幽叹道:“可不是嘛!真是叫人心疼死了,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赏赐的一应补品是碰都不带碰的,可把皇上给急的!”
荣贵人勉强挤出一朵苍白的笑花,温婉道:“我没事儿的,这不好好儿的么?你们实在无需担心我。”
慧妃细细打量着荣贵人,眼圈一红,话还未出口泪珠子已经滑落了,哽咽道:“你这口是心非的!大阿哥病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可好些了么?”
荣贵人一见慧妃掉泪忙不迭掏出丝帕着急地为其拭泪,柔声道:“姐姐如今怀着孩子,怎可轻易掉泪?眼下姐姐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实在没必要为了妹妹伤及龙胎。这么多天来我也想通看开了,这后宫里的孩子向来难以将养,就当妹妹与承瑞那孩子……”说到这难免哽咽难耐,“母子情份太浅。”
常答应眼眶也是微红,劝慰道:“荣姐姐当真想开了就好,姐姐还年轻,又得皇上宠爱,总还会诞下许多子嗣的。再者说来,如今大阿哥虽病着,可太医院常日里都是上等好药用着呢,也没听哪位太医说了不吉祥的话,大阿哥会安好的,你且先别无端端说这种伤心的话,自己给自己找晦气。”
慧妃道:“是啊,常答应说的没错,荣妹妹瞧着是个有福气的。”
荣贵人反握住慧妃的手,勉强笑道:“慧姐姐才是个有福气的呢!您看您这胎,皇上是紧张得很,三不五时往您这儿赶,都快赶上当年皇后娘娘怀二阿哥时的光景了。”
众人正说着,突然传来内监通报皇后驾到的尖细之声。
朱颜眉眼带笑亲扶起慧妃,道:“快都请起吧。本宫突然到来,没打扰你们吧?”
三人谢过后,待朱颜上座之后才依依按照位份入座,慧妃嘴角浮着柔弱似水的笑靥,微笑道:“瞧皇后娘娘说的,妾等盼您都来不及呢!”众人急忙跟着附和。
朱颜微笑看向荣贵人,柔声道:“荣贵人也在,大阿哥身子好些了么?”
荣贵人起身福了福,身姿端庄犹如水中芙蕖,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大阿哥……”眼圈一红,“李太医每日每夜照看着,娘娘别挂心。”
李淮溪?朱颜眸中寒色一闪而逝,脑中飞过那晚咸福宫中昭嫔和李淮溪关于大阿哥的隐晦对话,眼角的坠泪痣动了动,仿佛要滴下血泪来,眼神转而看着慧妃隆起的肚子,又想起李淮溪暗下相思泪一事,看着慧妃的眼神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哀叹和可怜。他不是没叫过太医为她诊断,可惜就连孙之鼎也诊不出她体内潜伏着的相思泪,而他自己虽也是学医出身,但懂的毕竟不多,更何况是源自古时候玄乎其乎的阴毒巫蛊之术,幽夜又是个冷血鬼,存了心看好戏的,根本就没有救人的念头。他也不会蠢到向玄烨告发昭嫔,无凭无据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绝境。自古后宫都极其忌讳巫蛊之术,稍一不慎只会死于非命。即便暗中命安德三追查李淮溪身世背景,却发现他身世极为清白,家族世代为医,且在民间颇有声望,和巫蛊是半点联系都没有,并无任何可疑之处。而一时半会也极难找到懂得巫蛊的人解救慧妃,如此一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慧妃一日一日落入危险境地,束手无策。现在连荣贵人的大阿哥也难逃毒手,他若是知情不救,医者的良心何安?沉吟片刻,他唤过安德三,嘱咐道:“李太医虽然医术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