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所代表的含义无人不懂,百里奚寒若真应了,才是奇怪,“可我很早前便已经随她唤过。”
斟酒时有酒水滴洒了出来,他的手掌有些湿。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知道他孤苦伶仃后,便红了眼眶将自己的亲人尽数塞给他。
“因为我在泱国举目无亲,她便时常自做主张地宣告道——”
许是有些醉意,他一反常态地学起百里思青从前的口气来,“我的不该就是你的吗?我的父皇、表哥,还有十三皇叔…也都是你的!”
他干脆弃了酒杯,提起酒壶便生猛地灌入了口中,往常的从容此刻荡然无存,“都是你的!哈哈!十三王爷,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百里奚寒手指攥紧了又松开,而后莞尔道:“确实很傻。”
他突然想起那些整整齐齐躺在盒子里的信笺,坦言道:“她很喜欢你。”
从小便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喜欢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说不清是可爱还是可恨。
喉咙被烈酒呛得生疼,楚离晔忽然哑了声,“我知道。”
太过单纯无畏,又有天生的保护欲,总是喜欢为别人考虑。一旦喜欢上便会死心塌地,奋不顾身。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卑贱,背后如何遭人诟病,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
只是…为什么不一直喜欢下去呢?
“听说你此次动身来泱国之前,晋国皇宫内便起了事端。”百里奚寒突然问道:“你就不怕太子之位被人捷足先登?”
楚离晔眼底流光一闪,盯了他半晌才回道:“我曾答应过,等她十五岁时一定要陪她过及笄之礼。”
百里奚寒淡声道:“这便是你不顾一切来泱国的原因?你就不怕自己多年的隐忍和布署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楚离晔抬望天上的弯月,清俊的眸中寂落满满,“我不能看着她嫁给别人。”
城北灌木中的那抹肆意笑容,令冰冷深夜化作一片洁白的宁静,那是轮回不休的黑暗里的唯一曙光,他即便是倾尽一切也要守护的纯粹。
百里奚寒很想与他说,就算不能看着她嫁给别人,她终究还是会嫁,连他的皇兄都松口的婚姻已是铁板钉钉。
从前只瞧出她是一头脱了缰绳的野马,却是未看清她的性格有多倔,心就有多狠。对别人毫不留情,对自己便更是残忍。
连他这皇叔都极其容易窥破的情意,她却毫不留情地将它斩断成空,抽身抽得干干脆脆,不惜乱点他人。
“那晋皇的勃然大怒晔皇子也置之不理?”
楚离晔不假思索道:“谁也没有她重要。”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他的坚持让百里奚寒无话可说,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多舌的人。
不过,他还是轻轻笑道:“你与我说了这么多,就不怕我将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我此次回京的目的便是来瞧瞧你,想不到…”
谁曾想已经死了的戏子一转眼便成了晋国的二皇子,果真是造化弄人。
楚离晔凝视头顶的月色许久,才缓缓收回远望的视线,“虽然不知十三王爷为何会这样说,但我却清楚,你绝对不会。”
百里奚寒轻笑,“何以见得?”
楚离晔一瞬间将他从俊眉看到发尾,最后定格在他澄澈水亮的眸子,“母族被诛,自贬泅川六年的仇,要亲自来报才有意思,不是么?”
他低低的反问似一汪温润的山泉,琮琮流淌于清幽的月夜。百里奚寒也撩起一朵海棠,笔直的目光似要望进他心的最深处去,“不过晔皇子好像还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
他并不否认那些一直被牢牢锁在记忆里。但不管是母妃被杀,抑或是被困泅川,在他心中都未留下太多仇怨。
人的一生有许多选择,既然选择错了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母族被诛的原因,追溯到底不过源于人心的贪婪。落到那样的下场,他从不怪任何人。
他捏着海棠花,指间悠然散发出泠泠的清香,“曾经这宫里是最热闹的,海棠花落的时候,总会有人小心翼翼地将它兜收好,可如今再也见不到了。”
……
百里思青为了不引人注目,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衣衫,可人依旧如清晨最耀眼的一滴露珠,散发出蓬勃的艳丽,比折了世间所有的芬芳。
赵茗秋掀开轿帘见到那抹浅碧色时也愣了愣,眼底如失了渊海的潮水,空荡起伏。
百里思青虽然自我贬低不如她,可她又何尝知道自己无需做任何努力便已占尽了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与她之间,永远有着无法逾越的沟壑!
见赵茗秋与她招手,百里思青随意便钻入了她的轿子内,“我让蝶香和蝶衣看好了宝仪宫,就我一人陪你去。”
赵茗秋闻言有些不大自在,眼神也闪躲了一分,“是吗?”
百里思青没注意到她的反常,只觉得出了宫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启程!”
那些轿夫和家卫似乎没有看穿百里思青的身份般,未曾行礼便兀自继续抬轿向前。
灵国寺建于城郊外的一壁陡峭的山崖之外,下连泱水,中通山脉,先帝在时曾敕封其为泱国第一国寺。寺庙最出名的便是那菩提姻缘树与高佛妙灵签,寻常时节前来进香火的百姓络绎不绝。
而灵国寺最有名的盛景便是那通天玲珑塔,人眼从千里之外望去,碧色如海连绵起伏,群山逶迤中隐见那辉煌金灿的一点,如佛光洒度,煞是圣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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