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完毕之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这两个时辰里,皇后一直坐在旁边,一步也不曾动,她静静地坐着,守着床上的那人。
长荆收回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对皇后道:“陛下已经睡下了,待他醒来,心疾会好一些。”
皇后起身,掀开帷纱,望了望周帝熟睡的脸,突然想起她初嫁入皇宫的时候。
彼时,都还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走到今天的呢?
是一次又一次的辜负,是一次又一次的心伤,是一次又一次的算计……
她轻轻放下了帷纱,走出了房间,道:“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长荆的眼睛动了动,“娘娘,你已经尽力了。”
“你不知道本宫的私心。”
“娘娘是在为嘉亲王的事情担忧吗?”
皇后摇摇头,“这种小事,何曾值得本宫担忧?”
长荆道:“或许连陛下都不知道,陆离是娘娘的人。”
陆离此人,寒窗苦读十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功成名就,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当皇后许之一个可以青云直上的机会,他便动心了。
刘禄以为凭借一个账本便可以将顾北淮治罪,也太高看自己了。
皇后突然问:“长荆,你说该用什么东西,才能牢牢地捆住陆离此人呢?”
长荆道:“自然是姻缘。”
“是啊,姻缘。”皇后走了几步,一边沉思着。
姻缘,还有哪家的女儿呢?
长荆又提及:“娘娘,董宵在嘉亲王一事上,似乎还未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后的语气有些愤怒:“董宵痛失独子,对本宫心怀记恨,可他不明白,本宫能将他捧上丞相之位,就能将他推下去。”
“我会一直在娘娘的身边。”长荆的头发被风吹得飘飘散散,他的眼神幽深。
在这条去往坤宁宫的路上,有许多道阶梯,他静静地随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孤独而直挺的脊背,一如二十多年前。
天地苍凉,世事无常。
……
皇后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她的手慢慢地抚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皱纹。
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照镜子,在后宫这种美人如云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姿色平庸。
可就算不是美人,也会担心自己青春的流逝,苍老的来临。
每个女子都害怕苍老,可苍老依旧如期而至。
皇后呆呆地看着镜子,道:“本宫真是老了许多。”
长荆的手搭在皇后的肩上,他认真的看着镜子里的脸,道:“在我看来,嬅儿还是十七岁的模样。”
听到“嬅儿”两个字,皇后下意识以为回到了数十年前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女子。
可惜啊,那时的快乐,已经回不去了。
但皇后瞬间就言语冰冷:“你要记住本宫是皇后。”
她在提醒旁人,也在提醒自己。
容嬅是皇后,是一辈子的皇后。
这个身份,是她拼尽全力才得来的。
长荆微笑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狠心,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皇后已经习惯了狠心,她道:“不狠一点,怎么能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