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皆是假意相对。
这在他们之间,就像是一种习惯。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一袭绿衣在他视线里奔跑着,笑容如阳,如一只飞舞的精灵。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上再无笑颜,只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们之间,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局面。
貌合神离,一对璧人。
恩爱都是做给世人看的,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夫妻,其实不过是一对仇人罢了。
但他们都需要,营造这一种虚伪表象。
皇后直面着周帝的目光,他在看她,她未免不是在打量他,隔着数步的距离,却是隔着千米的距离。
这个千米的距离,是心与心的距离。
两颗心永远也触摸不到的距离。
皇后看向身旁的男子,吩咐道:“长荆,准备给陛下施针吧。”
周帝嘴角的笑意凝固,渐渐变成讽刺,他道:“原来,朕的身体还由不得自己决定,皇后已经为朕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皇后已经习惯了周帝的言语讽刺,或许铁石心肠也是这么练就的。
她淡淡道:“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考虑。”
周帝猛然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道:“看来,朕真是要多谢皇后,这二十年来,为了朕的病情遍寻名医,时刻不曾放弃,如今又寻来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周帝的眼神瞥向长荆,这是打量,更是怀疑。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此言极是侮辱,长荆只是嘴角稍稍动了动,无其他变化。
倒是皇后有些动怒了,“陛下身体安康,这周国才能国泰民安。”
听得这话,周帝的脸上亦是怒意难掩,国泰民安……好一个国泰民安,难怪世人只知皇后,不知皇帝。
“皇后一番心意,真是辛苦了。”
皇后道:“臣妾从不觉得苦。”
周帝扬眉冷笑:“是啊,朕给了皇后全天下女子都想要的权力地位,又怎么会苦呢?”
皇后垂着眉眼,不再说话。
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无论是对裴嫣,还是对她。
全天下女子都想要的权力地位,从来不是他给的,而是她自己争取得来的。
皇后言语挖苦:“说起来,臣妾的确是应该对陛下感恩戴德,若非陛下,臣妾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周帝的心突然再次抽痛起来,这种痛,就像是有个人拿着小刀,在挖着他心口的肉,一点点的挖……
此时,他已经顾虑不了那么多了,这种痛苦,简直是生不如死。
不管是谁,只要能治疗他的心疾,他都能让他一试。
周帝捂着心口,“既然是神医,就让朕看看你有没有本事。”
长荆这才走到周帝背后,他打开箱子里的针,一一铺放,道:“陛下,施针的过程会有一点点的疼痛,还请陛下忍耐。”
施针?还是将针刺入他的心脏呢?
周帝当然知道皇后不会杀他,二十年了,他唯一相信皇后的地方就是,她不会想要他的性命。
他缓缓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