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欢策马至山顶时,舍利堂火势渐小,她一路沿着浓烟寻向西院,倒也无人阻拦。
“慎哥哥,可曾受伤?”远远地,忆欢还未进院,就瞧见一人负手而立,裙裾飞扬,望着面前起火的屋舍愣神,忧心问道。
金慎回头,缓下眉间凝结的神思,道:“无事。你怎么上山了?”
“两位兄长去寻人帮忙了,我在山下等着,实在担心你。” 忆欢快步走来,语中急切,“怎么样,可有人受伤?”
“放心,方才有住持在,一切都好。”说罢,又凝神望向身前的火场,“只是烧毁了一些屋舍,不算严重。”
“那你在担忧什么?有何不妥?”忆欢见他面色凝重,关切问道。
“按理说寺庙多有蜡烛香油,最是注重防火避灾了,且时下三月,不似秋冬季节天干物燥,火势如此,我担心是有心之人为之。”
“什么人会这么做?”
金慎摇摇头:“但愿是我多想了罢。等火势小些,我再入内探查,若是人为,定能寻得些蛛丝马迹。”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玉王…”忆欢忽地想起什么。
“什么?”金慎警觉问道。
“没什么,我看戏本子里皇子之间争权夺势,免不得使些暗杀的勾当。今日玉王恰好在这处,说不定…”忆欢故作一脸神秘。
“梓桐与你说过什么可是忘了?莫论王室隐秘。”
忆欢吐了吐舌,一缩脖子,不再妄言。
“欢儿,在外不比书院,从前有山长宠你,你不知个中厉害,而今后许多事情须加避讳,切记慎言。”金慎自觉方才语气稍有严厉,复又平和地说道。
“知道啦,谨遵大师兄教诲。”忆欢装模作样一拜,引得金慎好气又好笑。
“你饭间说不回书院,可是真的?”观这火势一时半会儿灭不了,金慎便同她聊起正事来。
“自然是真的!”
“你出门这么久了,山长同苏夫人定然放心不下,况且你一个女孩子,在外也有诸多不便啊。”
“怕什么,我的慎哥哥是这杭城的知州,哪里还会有人同我为难,山长与娘亲知晓我和你在一起,定是极放心的。”金慎闻言,唇间又扯起一丝笑意:是什么样的“在一起”呢…
“饶是想在外游玩个一年半载,书也不能不念。”金慎唯恐叫人察觉了失态,端起一副长者模样,劝诫道。
忆欢念及每日习武已是极费气力,若要念书势必耽误,便打着哈哈儿混言:“回去再说吧。”岂料视线触及金慎双眸,又不由得心虚,“当然当然,书一定是要念的。”
挨了训诫,忆欢便不多言了。
……
四下寂静,火场里还有不知什么物件烧得噼里啪啦,声音不大却每声都暗含着爆破之力,隐隐藏在火舌下,似有似无恍如昨日阴谋随之殆尽…
许久,火势转小,焚烧之地一片焦黑,只余零散几处不时吐着火舌。金慎见状,便往火场迈去:“你且在这处待着,我进去看看。”
忆欢哪里肯依,仗着学了几日的拳脚,私心觉着眼下正是习武者拔刀相助之时,说不定里头危险,自己能护住金慎也未可知,便前后脚地跟上,快步向前。
“你做什么?火场凶险,不许去!”金慎见她跟着,急得脾气上来,语气一凶。
忆欢不怒反笑:“我知道凶险,所以才要陪你一起进去啊。”讨好的笑容一脸明媚,惹得金慎再不狠心拒绝,紧紧拉过她的手:忆欢待他如此情义,直言不讳,自己身为男儿,又顾虑些什么呢…
“机警着些,千万不要受伤了。”金慎回头望了一眼,叮嘱道。
“嗯。”二人齐齐入内。
且说萧玉辞过寂边住持,本想再来这处忏悔一己之过。可在一旁等了许久,不见此二人离去,后又入了火场,为免节外生枝,只得抽身离开。
行至寺门,萧玉这才念及风绝尘几人,转身回寺,寻到了万般焦急的一队随从,无事一般下山了。即算是下山途中遇到了涂簌等人,也只是稍稍说了几句,不做停留。
涂簌领着一众衙役奔赴山顶,由小僧领着到了西院。众人列队完毕,领头的道:“知州府衙在册兵丁全部在此,但凭金大人吩咐。”不扰客套的虚礼,大有立马听从调遣的意味。
虽只十人,气势倒也不弱,惊得火场内二人向外望去。
忆欢最先瞧见杭千枫,急忙跑去:“兄长,你也来了?”
“我在城中遇到涂簌,听说这里出了事,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金慎见状,竟不知二人何时这般熟稔了,不过眼下尚有正事,倒顾不得那许多,指着领头的人道:“你带一人同我进来,看看有无线索可寻,切记要注意自身安全,也不能破坏现场,毁了线索。”
“是。”队伍最先的二人握拳应下,随之入内。
忆欢也欲跟上,不想被杭千枫拦下:“有衙役来了,你就不要进去了。”教授几日,杭千枫早已发觉,忆欢此人身子骨竟是比寻常男子弱些,体力也有不济,若是火场内遇到危险,却是他不愿瞧见的。
“嗯,那倒是。”忆欢闻言,乖巧退下,金慎倒是觉得忆欢在此人面前,更显听话,没有来的气恼,花了片刻才凝神回到眼下的事上。
舍利堂陈设本就简洁,地上的废墟大多是烧毁的房梁屋椽,无甚其他。场内三人将整间屋舍巡视一周,而后细细地查看最中间那处。
寂云大师的尸身已然毁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