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注定与众不同。桑离吃完饭就回了房,听见闷沉沉的雷鸣,一声接一声,在脑袋上轰响。
恐怕,又要下雨了。
桑离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刻意换了一件大红色睡袍,上等丝绸,柔软细滑,如身体的另一层皮肤。领口略低,深长的v形,将优美的颈项展露无遗。那段锁骨,修长白皙,令人心醉……秦榆对此每次都爱不释手,目光不忍移开。
她的头发长得很密了,又黑又亮,带点天然小卷。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细致地打量过自己,每天惶恐不安地活着,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今夜,她忽然又爱美了。
门忽然响起,那种节奏是鹰。
她转过头,声音清脆:“请进!”
鹰进来,看见一身喜红的她,呆了一瞬,移开视线:“你的电话。”
他递过来的,是一个微型通话装置,看起来很小巧,像一个怀表。
桑离愕然:“我的?”
鹰眸光闪闪:“嗯。”他小心地替她戴上耳机,便转身出门。
桑离的心跳,骤然加剧。她对鹰的行事手法和习惯,已经有一定了解。他那么神秘,眸色那么明亮,一定是有了好消息。
耳机里,电流沙沙。
外面风声大作,雷声轰鸣。
她像是跟对面的人讲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又打雷了,要下暴雨了哩。”
对面的人,声音沙哑,带着些疲累和颤栗:“是啊,顾太太,你怕打雷吗?”
顾太太!顾南雨的太太!
那声音,那语气,不是秦榆还有谁?
桑离捂住嘴,发不出声来。
泪流满面。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黑夜,惨绝白绝。雨哗哗地倾盆而下,连点循序渐进的过程都没有。
他的声音,甚至夹杂着一种经历千山万水的苍老:“顾太太,你这么个哭法,对孩子真的好吗?”
她的泪水奔流得更加汹涌澎湃,就像是窗外的大雨。
他又说:“顾太太,你别把我儿子哭坏了,好吗?”
她还是出不了声,只是眼泪叭哒叭哒往下掉。
他只得说:“老婆,我错了……”
她的心醉了,碎了,疼了,一场大难之后的劫后余生。带着深重的依恋,惊喜,与不可置信。
空气里,仿佛都流动着芬芳的气息。漫长的等待,绝望的哭泣,强颜欢笑,她辛苦得快要死了……却是此刻,他出现了。
她倏然心惊,觉得诡异,狠狠抹一把泪:“你叫一声我的名字!”
这句话一出,竟是凶狠而不甜蜜的。
“……”对方被她的语气吓住了。
她急了:“叫一声我的名字!”仍是恶狠狠的,命令的语气,仿佛他再不喊,她就会扑上去咬人。
他深重地一声叹息:“丁丁……”
她转动着带泪的黑色眼珠,仍是局促不安,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对,不对……鹰,肯定是你模仿秦榆的声音骗我。我知道你模仿得很像,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上次那段录音,鹰只听向如敏讲了几句话,就能抓到声音特点,跟她对话录一段音来诓桑芷。这一次,保不齐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