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从亲人诡奇死状走出来的村民们纷纷夺门而出想要找乡邻问个究竟,却见这大白天的,村道上竟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骨!
而最令他们头皮发麻的,却是那些白骨竟然好像有思维有意识似的,缓慢却毫不退让地向他们爬了过去,哪怕被农具打断了骨头,却仍然拖着残肢向他们爬去。
当初盛黎和夏添不知道阴宅外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白骨,直到后来慢慢了解了死人沟所谓的祭祀方才明白,那些白骨都是这些年从山外被买回来的无辜“祭品”,它们死于非命,且死前又是被食肉蝶活生生地啃噬血肉而亡,一股怨气支撑着白骨不散,此刻进到村子里,它们也并不见人就杀,只循着当年让自己“献祭”的人的后人报仇。
说来倒是显得轻巧,可死人沟不过就这么大点地方,这村长都是轮流着来当的,这么一算几乎人人家里都有亲戚都参与过献祭的事情,只不过当初食肉蝶幼虫藏在他们体内,又从不曾遇上过上一代蝶王刚死下一任蝶王就濒临生死危机的时刻,所以哪怕到今日,也还有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体内也藏着食肉蝶。
因此,当强子等人终于从“山神赏赐”的白茧彻底消亡,甚至茧壳都“凭空”飞到了夏添手上的事情回过神来,被满村喧闹的哭嚎声惊醒时,走出祠堂,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具朝他们迎面走来的白骨。
等到已经囚服加身的胡老大再次带着办案的干警来到死人沟时,这地方在他们眼中就真真正正地成为了“死人沟”。
满山寂静杳无人烟,一开始干警们还以为是有人通风报信走漏了消息,这死人沟村子里的人不单买卖人口,还涉嫌谋杀,好些多少年的无头悬案在他们这里都找到了突破口,这一但查下去,只怕全村人就没有几个能不被关起来的,所以这次行动他们都尽可能地低调,一则是怕打草惊蛇,二则是怕这村子里的人联合起来反抗,到时候更难下手。
然而先前打探的人汇报的消息,却是这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普通山村里该有的鸡鸣狗叫都听不到一声,到了饭点这村落里亦是一丝青烟也无。
行动小队的队长暗啐了一声,“难道全跑了?总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兄弟们上!今儿就是把这村子翻过来也得给我找个活人出来!”
然而他们注定是一个活人也找不到了。
“……卧槽……”
等真正走到村子里后,饶是办案多年的老干警也不由得大为震惊,除了骂一句脏话表达内心的情绪波动,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更多年轻一些的,则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走到一边吐去了。
只见从村口槐树林的地方起,一个接一个的坟包如同大地长出的脓包,密密麻麻一路排进了村里,每一个坟包前,都跪着一具早已经流干了血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他们跪在坟前忏悔一样。
“……坟头堆了九百九,多出一个埋活人……”一位老干警连连摇头,“我还以为这话不过是玩笑,没想到……”
竟然是真的。
有两位胆子大的些的干警全副武装地上前查看,却又对地上的黑灰感到不解:“这是什么东西的粉末?难道是烧了纸钱?可瞧着软得过分,倒也不像啊……”
在无人注意的山头上,正有一个容貌昳丽的青年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好久……”夏添扭了扭因为久望而略有些酸麻的脖子,身后立刻搭上来一双手,温柔而不失力道地替他按揉颈项。
夏添十分放心地将身体往后仰,毫不意外地倒在了一具坚实的怀抱里。
尽管这怀抱冰冷得像是初化的雪水。
盛黎将夏添抱了个满怀,见他仿佛在跟自己撒娇似的,忍不住笑道:“那咱们便走吧?”
从那一日起他们便等在这深山中,确认有干警前来处理这件事情才算放心,如今死人沟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死人沟了,除了村东头开得过分繁盛的槐花,这村子里再无活物。
“走吧,这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深山之中又没有别人,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操心,因此夏添这几日除了等着干警前来,就是赖在盛黎身边。
盛黎问道:“不要我抱了?”
夏添自然也是想要盛黎抱着的,不过他轻轻拍了拍胸前的布口袋,道:“要是抱着,我就不能抱着你了。”那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牌位。
从荒无人迹的深山老林再度步入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夏添一时间竟然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他像是刚刚下山的小狐狸精似的,不时这里望望那里看看,一旦看到哪里人多就想要挤着过去看一眼。盛黎自然与他寸步不离,时刻让自家这只小狐狸和人保持着一臂长的距离,若是看哪里太过拥挤,还会特意以鬼气取道,并不伤人,只是以冰冷气息令路人自动让出一条小路而已。
等夏添看够了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家这副模样实在是显得没见识,他身上仍旧穿着盛黎当日为他穿的素色长衫,不过是饲主以鬼气遮掩,使得旁人看来都只以为那是寻常的衣裤罢了,因此小狐狸看够了热闹,便往服装店走去,可巧在进门以后却遇上了一群学生正叽叽喳喳地说着马上要开学的事情,夏添这才想起,这一次自己还是一个在校学生。
夏添拿了衣服走到试衣间,确认没有外人了这才冲盛黎眨眨眼:“我还没当过学生呢。”
盛黎替他收纳好换下的长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