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望江南,两辆马车同时驶向商会,季景西杨缱在前,丁书贤在后。马车上,白露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说白了很简单,有人并没有听从商会首领的忠告,觉得“姬公子”是个人傻钱多的主,于是动了歪脑筋。商会首领不准掌柜们乱抬价,宣城下九流里横着走的地头蛇们却接到了消息,联合那么一两个不安分的,打算宰一笔这位仅仅一上午便豪掷万金的外地人。
先前在酒楼里,白露瞧着惊魂不定,可一上了车却变了个人似的镇定下来。她好歹是尘世子放在小姐身边的人,又出身信国公府,不可能遇着事就慌乱,更何况那边还有无风在周旋,之所以做那般模样,不过是因着提早知道丁太守的公子也在罢了。
先前在船上,小凡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白露也是听懂了的。太守府、望族、地头蛇和商贩,是整个宣城内部自我运转的一套规矩和体系,这一潜在的规矩,是由官府构建起来的,自然由官家人出面最为合适。
丁书贤毕竟是太守公子,能撑起一个望江南酒楼,足以证明他不是庸才。在宣城地头上,无论是商会也好,下九流的帮派恶霸也罢,遇到这种事,太守府至少要有个合适之人站出来。丁书贤就很合适,身份不会太高,也不会跌份,更重要的是,那些人卖他的面子。
要是杨缱与季景西不假借他人之手解决,也不是不行,他们,尤其是小王爷还怕过谁不成?他可是才刚刚洗刷了一遍宣城上流。可白露总是要考虑到信国公府,考虑到杨缱,考虑到还在宣城立足的别院众人,因而并没有贸然动手,只循例回来通知了一声。
这不过一件小事,连白露都能镇定自若,季杨两人自然也不会失了分寸,听完后俱都是一脸的‘哦知道了’,转头便聊起了旁的。
杨缱在问季景西先前为何要针对丁书贤。
以她对季景西的了解,这人虽霸道又不讲理,脾气不好,还很恶劣,但却不是无缘无故针对所有人的。能被他针对之人,必然是不得他眼,或得罪了他。而丁书贤,他们今日才见第二面,哪来的深仇大恨,至于那般欺负他么?
她用了‘欺负’一词,可见方才在望江南,季景西做的有多明显。
“我不是讨厌他,我是讨厌他全家。”
景小王爷耐心地给心上人解释,顺便再表明一次心意。
“丁志学是令尊旧部,可你瞧瞧他们昨日做的都是什么糟心事?你被那柳东彦呛声时,丁语裳当众为难你、所有人都在逼迫你时,他们家有人任何一人出言维护过你吗?这是对待一手提拔他的恩人之女的态度?丁志学是不知你姓杨还是不知你是杨相女儿?”
他满脸嫌弃地撇嘴,“这等忘恩负义的人家,爷瞧不上,顺手坑他一把又如何?”
杨缱怔愣。
她没想到眼前人竟是为了她,心中悄然流过一丝暖流,又忍不住喜悦,“这么仗义呀……”
“废话。”季景西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也不想想是为了谁,换个人,他才懒得理。
顿了顿,他似是不放心一般又谆谆叮嘱,“可别因着丁书贤话说得漂亮就真去令尊面前为他们美言啊听到没?可长点心,别被人利用了都不知。”
杨缱被她说得脸颊微红,着急解释,“我没有,我、我也是会说场面话的呀!”
“真的?”季景西好笑地扬起眼尾。
“当然!”少女答得义正辞严,“你别以为我是傻的呀,我当然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丁公子无缘无故对我这般好作甚?他定是把我当不知事的深闺女子哄。”
“不错,有进步。”小王爷甚是欣慰,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我们阿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杨缱顿时红了脸:“……”
这个人好烦!!怎么一言不合就乱说话呀,逗她上瘾是不是?!
“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她底气不足地威胁人。
“我不。”季景西又摆出了那副‘你奈我何’的死皮赖脸模样,眼尖地发现她动了动手指,登时捂着胳膊往后躲,同时面上甚是严肃地警告,“阿离,这个习惯不好!”
出师未捷的杨缱顿时僵住。
“……至少下次换个不疼的地儿掐啊,乖。”对面人转眼就又讨好地对她笑起来,甚至伸出了另一只胳膊。
可以说是极其纵容了。
同坐在马车里的白露简直没眼看,头疼地忍着不断跳动的太阳穴,假装自己瞎了眼,心中默默演示起了回去后要如何在世子爷面前花式请罪——世子爷,对不起,敌人太强,白露太没用了,真的是拦不住……
没多久马车便停在了商会门口,季景西与杨缱都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打发白露和小凡前去看看情况。随后而来的丁书贤也很沉得住气,正主不出面,他也不贸然露面。
小凡很快便去而复返,隔着竹帘给两人回话,“……小姐,对方说您一次买的稀贵香料多了些,尤其是一味叫血碧华的,整个宣城笼统也只能找出半钱来,怀疑您是来囤货的,按规矩,得收税。”
杨缱听着,不由皱眉,“无稽之谈。”
季景西安抚地拍拍她的肩,道,“商会首领怎么说?”
小凡低眉顺眼,“首领说这税不该收,半钱的血碧华够不上收税的坎。只是对方狡辩说这东西太难弄到,一次就搬空了全城库存,摆明了是在恶意囤积。如今对方扣着东西不放,见税给货,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