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西乐疯了,听说杨缱终于与陈朗退亲,整个人容光焕发,心情好得飞起,大手一挥便决定今日的花费全归他,几乎是杨缱看哪买哪,简直一副要将整座城的香料买下大半的架势。
一言以蔽之,挥金如土。
杨缱本是要自己掏银子买的,她出门时,杨霖夫妇与杨绪尘恨不得将半个库房都给她塞身上,甚至还给了票号印记,若是银子不够能当场在各大银庄调银子的那种。可这两人今日都不在状态,杨缱高兴,季景西更高兴,他乐意买,她就乐意看他买,买的还全是市面上最顶级最稀有的,两个人随随便便走一遭,就惊动了整个宣城的各大香料坊。
到后来,就连宣城商会的首领都特意出了面,就为了瞧瞧到底是哪来的大客。原以为是有人来砸场子恶意坏规矩的,谁知首领一看,嗬,谁家的少爷一掷千金博美人欢心呢,当即便亲自领着人上了商会二楼,着杨缱给了单子,亲自调货去了。
一辈子和香料打交道,商会首领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他一看单子便知眼前这位小姐是个行家,再稍稍试探一二,那位连料子是陈年还是新鲜、陈了多少年、新鲜几个月都不过一拈一闻便知,顿时心下骇然。
反倒是那位小姐旁边陪着的红衣男子,商会首领是真瞧不出对方深浅。
要说这位自称姓姬的少爷懂香吧,他连何种香料之间相克都不知,随意点了几个配出来那不是香而是毒,连身边的那位小姐都一脸见鬼地说“这也太胡来了”。
但要说他不懂吧……姬少爷眼界却极高,随手点的都是又贵又稀有的,看他那副漫不经心挂着笑的模样,不是祖上三代金山银山堆出来的气度根本不可能那般淡然。
他出手阔绰大方不假,可却不是轻易能被糊弄的,加上那位行家杨小姐,商会首领心中已是有数,出了二楼便将围在门口的各家掌柜打发了,并叮嘱众人千万别想着宰大户,免得被人看了笑话。同时转手便通知了上头的人,说是来了两个大人物。
那厢,接到消息的太守府大少爷急匆匆往东市赶,这厢,优哉游哉等着的两人则在商量着晌午去哪家酒楼吃。昨日在画舫,两人都没来得及好好品一品岭南菜色,白瞎了六皇子特意寻来的大厨,如今兴起,又不着急回去,心思便活了起来。
“让这小子说。”季景西对着小凡抬了抬下巴。
后者眼珠子一转便流利答道,“曲觞楼与望江南的生意都是顶好的,前者的东家姓温,后者……好像丁大人家有份子。”
季景西一听便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机灵,心眼子挺多。阿离,这小子怕是被当成未来的管家教导的,不如让于我?”
他这么说,倒也不是心血来潮。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信国公府作为大魏朝第一世族,家族之中能人辈出,杨相公当年带出来的人如今个顶个的能干,尘世子更是青出于蓝,调|教人一把好手,单看他身边的落秋,即便现在放出来,胜任一个小家族的大管家也是绰绰有余。
瞧着杨缱的意思,似乎是想将小凡带走,等回了京城,这小子必然是要跟着杨绪尘或者杨绪南的。对季景西来说,能撬杨绪尘墙角,让他不爽一二的机会,简直求之不得。
小凡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也后悔抖机灵了,眼巴巴瞧着杨缱。后者想都没想便答,“不给。”
“好吧。”季景西猜她也不见得会放人,可惜了一瞬便不再纠结,“那就去望江南?曲觞楼咱们都吃腻味了,虽然这宣城的曲觞楼怕是与京里不同,但以后机会多得是。”
杨缱点点头,明白他说的所谓机会是指他们还要去曲宁城温家,到时别说是曲觞楼,温家待客自不会委屈了他们的口腹。倒是望江南,显然是过了这村没这店。
不得不说,因为季景西之前在船上的一番话,杨缱也对丁志学这个太守有兴趣了。
制作“洛神”的香料都极为稀有,商会首领一时之间也寻不全乎,杨缱与季景西便也不再等,留下无风和白露去与首领交涉,两人直奔望江南。
当太守府大少爷赶到商会时,早就不见了目标的影子,再一询问,得知对方是去了自家酒楼,二话不说又转道。这次总算赶上,两人菜都还未入口,便听外头的无泽禀报有人求见。
丁大少爷一进门便摆出了一番东道主姿态,寒暄之语刚出口,定睛一看,面前坐着的两人怎的有些眼熟?
“……景、景小王爷?县君?!”他目瞪口呆,“怎么是你,呃,您二位?”
季景西彼时手上还拿着银箸,动作一顿,茫然地看着来人,“你哪位?”
“是丁太守的公子,昨夜宴上六殿下引荐过的。”杨缱嫌弃地瞥他,“筷子放下再说话。”
“哦。”季景西乖乖将银箸放下,开始睁着眼乱说话,“昨儿太黑了,没看清,丁大少见谅。”
丁大少:“……”
……他是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个乖觉无害的小王爷,真的是昨日大闹画舫的鬼见愁?
明城县君竟是连景小王爷都制得住……
天字二号包房里,三人面面相觑,之后,景小王爷用丁大少完全听得见的声音,拿手挡着嘴,‘悄悄’与杨缱说起了小话,“他叫什么?”
杨缱认真答,“丁书贤。”
“你怎么知道的?”
“昨日听到的。”
“然后就记心里了?你记一个陌生男子的名讳作甚?”
“……季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