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笼罩。
御鸩门戒卫森严,尤其是当夜幕降临之后。
云厮楼书房内,门前的侍卫都被遣了出去,偌大的房中灯火通明,隐隐传出三人的声音。
“听铁吟风派出的几个人说,近几日前无意间在清江附近发现了隐沧阁的踪迹,可有此事?”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对面的案几后传来,一个棕黑的身影此刻正端坐于前。
丁剑清单膝点地,如同往日般沉声静气,“属下所知,确有此事。”
“沈孟白亲自前来,上一次还是一年前吧,未出两月就将赤炼帮一举剿灭,”手抵着太阳穴,声音从上方传来,似乎有着难掩的疲惫,“你可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听那边的探报,大概略知一二,”目光微垂,丁剑清略微停顿,“据说,似乎是为了凌霄剑谱。”
尹万裘眉间一紧,抵在眉心的手不由放下,闪电一般落在面前白衫墨袍的身影上,“什么时候的事?”
丁剑清缓缓俯首,“沈孟白一行出发已有十多日。”
经年已过,当初是如何费劲心机苦思积虑才将凌霄剑谱收入囊中,这其间的一切依然历历在心。他醉心于世间各种精深奥妙武学,不惜一切代价集各派武功之长,又怎会放过这样一本剑谱。
尽管这些年未能练成一招半式,但他一直将剑谱牢牢藏于虚子阁,这是御鸩门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样森严的守卫,隐沧阁竟然也能探到消息。果然,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会是从魏峥那里泄出的么,一侧的尹钟沫顿时蹙眉。
“门主,是否需要提前动手?”
像是猜到尹万裘此时的心思,丁剑清垂下目光淡淡道。
“不必,”端坐着的男子目光深沉,发出一声不可而语的轻笑,目光转向眼前跪地的男子,“先看看他刚到汉中究竟会有什么动作。”
尹万裘目似剑光。如此看来,沈孟白收并赤炼帮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扩大势力这么简单,也许自那时起他便开始部署此事了。
“藏宝图呢,有消息么?”尹万裘缓缓起身,负手踱步,
“目前……尚无,”丁剑清微微低下了头,随后将手拱起,“属下定当继续全力找寻藏宝图的下落。”
“退下吧。”
尹万裘淡淡的一挥手,“沈孟白那边也继续盯着,有动静立即禀报,”他抚着胡子走到窗前,目光透过雕花的窗棱至远方,“沫儿,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是。”微微颔首,丁剑清站起,便和尹钟沫缓步踏出云厮楼外。
一身靛蓝锦袍的男子在庭院中一棵龙爪榆旁兀自停住了脚步,目光中腾升起一道清寒凌厉的光芒。
“魏峥是留不得了,”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到丁剑清手中,“做的干净利落一点。”
窗外此刻渐沉的夜色遮住了天际灰白的云层,看来不久就要变天了。藏宝图如同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转眼又是将近半年过去了。
尹钟沫将手缓缓负在身后,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
几方势力都在尽力寻找,没有消息也算是最好的消息了吧?
只身退出门外,楼外已是潇潇暮雨,如粉尘般的雨丝纷落而下。
觉来独步长廊下,丁剑清负手而立。顺着勾栏向前望去,月儿正静静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不知在回忆着什么,此刻她正望着墙外怔怔出神。水红色的纱裙笼在夜色之中,虚幻的有些不切实际。
小桥边,鲜花已经盛开,溢彩流芳,荼蘼满架,即便是离得很远也能香气扑鼻。别院中的花木上挂满了羊角风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点燃,像是满天闪烁的繁星。
那是他命下人布置的,然而那纤细的身影好像根本无暇欣赏。这大半年以来,她每日都独自一人像这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黯然。尽管月儿什么都没说,但他早已将一切洞悉于心。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长廊边的男子微微叹了口气。细雨中月亮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一阵料峭的北风袭来,他抬起头,潇潇细雨自天而下,此刻将冷欺花,做烟困柳。早春二月,大地回春,但风吹过扑在脸上仍然有如同小刀割一般的感觉。
似乎没有察觉到逐渐落下的雨丝,月儿依然坐在花架下。
那晚而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一袭白色的身影。相约好第二日晚在别院的后门等她,然而一直到晨光熹微的日出时分,她也未能等到。
苍白的小脸上一道隐隐的神伤深深映入丁剑清眼底。他默然的垂下目光,怅然若失的将手中的云裳膏轻轻拿起,那是她不惜划伤自己才求来的东西,却直到现在也没能送到沈孟白手中。
稍稍顿了顿,他吩咐下人取来翠金裘,看着侍女向秋千的一端走去。
小小的手轻轻抓着秋千的缆绳,目光落在不远处围墙边的树枝上,月儿神思恍惚的静坐着,直到绵软的翠羽落在身上她才注意到一个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走至身侧。
“小姐,外面下雨了,这么坐着会着凉的,”侍女轻轻将领口扣上,“还是进去吧。”
细密的雨丝让人不易察觉,但身上不知何时起已泛起了一层潮湿的水雾,月儿点头侧过身,看见丁剑清正负手站在花架下,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眼神似乎有复杂的情绪。
“丁大哥……”微微欠身,月儿垂下目光。
“晚餐可还合胃口?”
丁剑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