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的起源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陈玄生问过祖父,祖父也只晓得村中央还没那棵千年老槐树时,百家村就已经有了几十户人家,到现在则有二百多户人家。
祖父说过百家村是块福地。
埋葬祖父那天,陈玄生站在小山顶观看过百家村的地形。百家村因地制宜,房屋建造布局并无规矩可言,像是扎根与九龙山山脚的一株伏地藤蔓,过了溪河不远便发出三个枝杈。
陈玄生看不出来百家村“福”在哪里,只晓的自己记事起,百家村就没真正安宁过,每年都在死人……
不多时,两人来到村南头。
只见村道一处空地,一群人围成一圈议论纷纷,其中也夹杂着几名衣着各异的外乡人。
空地上方落尽叶子的树枝落着一群乌鸦“呱呱”乱叫,正被几个顽童用弹弓驱逐。
“他娘的,就是这了。杨瘸子被打烂了头,死的真可怜。”
唐崖指着人群说道。
唐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凭着壮实的身体,在妇女们骂骂咧咧声中挤开人群,向里走去。
陈玄生也紧跟着走进去,只是屁股被人偷拍两下,身体也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不经意间的触碰。
陈玄生一脸羞涩,心中却是十分的享受——感觉真的不错。
唐崖见状正想感叹一声两人的差距,却被一名黑面妇人瞪着,只好闭嘴用力向前挤去。
两人挤进人群,只见黄土地面已经被血液浸染成乌黑色。
那名外乡锦衣男子面部朝下,像一只伏地癞蛤蟆,可以看见顺着耳孔流出的血迹。
小巧的观音净水瓶则被丢落一侧。
陈玄生小声滴咕几句,正要看向杨瘸子尸体,一缕黑气从男子头部窜出,直直射来。
黑气激射而来,陈玄生本能的向一旁躲避,却还是让黑气窜入了体内。
陈玄生一时脚根不稳,就要摔倒在地,被唐崖及时扶住。
“花生,你怎么了?”唐崖松开双手问道。
陈玄生揉揉双眼,又怕唐崖嘲笑自己体虚眼花,摇摇头说道:“没事,就是躲个虫子。”
唐崖作悲悯状看向陈玄生,又学长者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唉,花生啊,不是我说你啊,你看你自己脚步轻浮,两目无神,脸色苍白,身体瘦弱,躲个虫子都能要摔倒,你说你晚上就不能节制些?就你这小身板能扛的了几次?”
“鸭子,回家呱呱去,大庭广众的,我就不要面子啊?”
被唐崖一顿奚落,陈玄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男人的事,那能在这种场合说?
“怕啥?又没小姑娘们在这。”
唐崖嘻嘻笑道,又从口袋拿出十几颗铜板递给陈玄生。
“给,去找董兽医买点补药。天寒了,再不节制些这个冬上你又要难熬了。”
唐崖一席话逗的周围妇女哈哈直笑,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陈玄生。
陈玄生羞恼的搭拉着头,嗯了一声接过铜板。
陈玄生又向唐崖说了几句话,转身就离开了人群。
没走几步,迎头碰上被本村妇人骂作狐狸精的年轻女子赵寡妇。
“吆,玄生你也在这?”
刚过了农忙时节,赵寡妇就迫不及待的穿上绣有红杏的大红衣服,衬得整个人像一朵火焰红莲花。
“是啊,你也来了赵婶?”
经过一夜劳累的赵寡妇精神还是很好。
陈玄生看着妖娆的赵寡妇,心猿意马的想起流口水的闲汉子们说的话: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能捏上一把三天不让吃饭也值了。
赵寡妇拿着粉红手绢从发呆的陈玄生脸上轻轻拂过,又将沉甸甸的胸脯往前凑了凑。
“听说杨瘸子被打死了,过来看看。玄生啊瞧你瘦的,今天晚上来婶婶这,婶婶用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咋样?”
碰到赵寡妇那团软软的东西,陈玄生脸颊发烫。
被赵寡妇这么当众调戏,心中激起少年应有的羞涩。
正想躲开赵寡妇满含秋波的双眼,眼前一花,赵寡妇狐媚的脸颊映出一只被黑气缠绕的红狐狸头来。
虽然只是一瞬,陈玄生还是被吓了一跳,后背冒出细细的冷汗,结结巴巴说了两句话,急忙走开。
“晚上记得来啊玄生,不然婶婶会去找你的。”
听着背后传来赵寡妇咯咯的笑声,陈玄生没敢应声,直接向董兽医家走去。
徘徊在董兽医家门口,看着手中十几块铜板,陈玄生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自从十三岁那年知道了这玩意另一种用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
这几年春夏秋三季还好些,特别是入了冬天就彻骨生寒,夜夜冷的难以入睡,大病小病如影随形。
除此之外整个人的运气也是急转直下,霉运连连。
心中悔恨过,自责过,甚至有将它割掉的冲动。可是没有用,总是忍不了一个月就会再犯。就像那句老话:事前淫如魔,事后圣如佛。
收好了铜钱,抹抹眼角的泪水,陈玄生心中暗暗发誓:若有再犯,就剁了命根子。
与其被它一点一点掏空身子,毁了前程,还不如彻底来个了断。
收拾好心情,陈玄生大踏步走进厅堂坐下。
黑旧的四方木桌对面是一名年轻男子,穿着粗衣长衫,正是董兽医大弟子轩辕二愣。
因为董兽医在为村民难产的母牛接生,医馆暂由轩辕二愣看着。
轩辕二愣双手隔在木桌上,左手边放着一叠黄纸和还算新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