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滔滔无定河边,绿柳成荫,两岸草坪鲜绿如茵,更有不少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姹紫嫣红,当真美不胜收,然则策马匆匆赶到的张燕却是无心去观赏,一翻身下了马背,双眼便即直勾勾地望向了绿柳遮掩下的相思亭,概因此时此刻,亭中正有一白衣少年端坐在几子前,好整以暇地独饮着,虽不曾照过面,可张燕却是第一眼便断定出了此人的身份,一准便是新任前将军公孙明无疑!
“张叔既至,何不坐下同饮一场?”
公孙明并未在意张燕的审慎之凝视,一张兀自显得稚嫩的脸上满满皆是和煦的笑意,虽不曾起身相迎,却也欠了下身子,而后不紧不慢地举起了酒樽,语调淡然地发出了邀约。
“哈哈……好,久闻贤侄大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那为叔便厚颜叨扰了。”
张燕乃是豪迈之人,这一见公孙明气度非凡,心中自不免暗自喝了彩,也自没啥矫情,哈哈大笑着行进了亭中,盘腿便坐在了公孙明的对面。
“张叔乃先父至交,此番更是不惧艰险,拼死来救我幽州,这等高义豪侠,古来罕有,且容小侄先以薄酒一樽敬谢张叔了。”
公孙明先是拿起酒坛子,为张燕斟满了一樽,而后方才再度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樽,双手捧着,向张燕一礼,满是感激地致谢了一番。
“唉,可惜了伯珪(公孙瓒的字)老哥,误中袁贼奸计,竟是就此去了,张某未能及时赶到,实是惭愧啊。”
被公孙明这么一谢,张燕老脸不由地便是一红,没旁的,他不止是想起了往昔与公孙瓒的情谊,更想到了自己先前原本还准备干掉公孙一族,以换取荣华富贵,诸般中转实在是难当得起公孙明的诚挚谢意。
“此非张叔之错,实是时也命也,先父虽去,然,在天之灵也必深感张叔之高义的,小侄便先干为敬,代先父向张叔说声谢谢了。”
公孙明的演技可是前世锻炼出来的,早已炉火纯青,这会儿演起孝子来,还真就像是那么回事的,这不,眼角都见了泪花了。
“唉……”
见得公孙明这般做派,张燕心中的愧疚之意顿时便更深了几分,只是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啥才好,末了也就只是长叹了一声,默默地陪着公孙明饮了一樽了事。
“小侄若是料得不差,刘和那小贼的使者此际应是就在张叔营中罢?”
放下了酒樽之后,公孙明又端起了酒坛子,一边为张燕斟着酒,一边漫不经心地点了一句道。
“这……”
张燕正自内疚着呢,冷不丁被公孙明这么一点,登时便傻了眼,都不知该如何接话才是了的。
“呵,张叔莫说,且让小侄猜猜,唔,那小子必是着人劝说张叔起军攻方城,自言必会尽起大军配合,甚或还会言称袁贼也会全力配合,待得事成之后,应会将小侄的前将军之位私相授受罢,小侄猜得可对?”
没等张燕说出个所以然来,公孙明已然放下了酒坛子,而后神情自若地抖了抖宽大的衣袖,似笑非笑地便往下陈述了一番。
“呃……”
张燕完全没想到公孙明居然一口便道破了事实真相,当即便被震慑得目瞪口呆不已,第一个反应便是军中出了奸细,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此无他,刘辅的到来不过就半个多时辰前的事儿,除了褚明之外,参与其事者都不曾离开过中军大帐,而褚明又不曾面见过公孙明,由此看来,公孙明的猜测完全是其真本事的体现,一念及此,张燕的额头上登时便见了汗。
“刘和小儿这是欲行假道伐虢之旧事,在张叔面前使这等下作手段,未免太过小看张叔了,此獠自作孽,必自毙无疑也。”
公孙明所言本只是推测,可一见张燕这般模样,立马便知自己猜中了,这便不着痕迹地捧了张燕一把,实则是在推着张燕做一决断。
“诚如贤侄所言,为叔已然将那使者扣了起来,回头着人将其首级给刘和小儿送了回去,且看那厮还敢来幽州否?”
行藏既已被公孙明看破,张燕心中羞愧难当,不得已,也只能是咬牙给出了句狠话。
“张叔不必如此,刘和小儿要自送功劳与头颅到幽州,你我叔侄岂能不好生欢迎一回的,若是婉拒了其,岂不平白辜负了此獠之美意。”
公孙明要的便是张燕这么个态度,当然了,他可没打算放任刘和在外,此无他,那厮毕竟还挂着幽州牧的头衔,加之其父子在幽州民间声望颇高,逍遥在外的话,要想收拢幽州的民心势必须得多费上不少的功夫,与其剪不断理还乱,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来得干脆利落。
“哦?此话怎讲?”
一听公孙明这般说法,张燕的眼神不由地便是一亮,紧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张叔不妨假意答应刘和之提议,诱使其全军而来,你我两部一合击,管叫其来得去不得,如此,幽州必可大定焉。”
公孙明也自没藏着掖着,自信地一笑之后,便即给出了个诱歼刘和所部的妙招。
“这……若是袁本初大军掩杀而来,那……”
张燕虽是痛恨刘和哄骗自己,可一来考虑到刘家父子的声望以及刘和本人幽州牧的身份,并不甚情愿对刘和下杀手,二来么,也自不免担心袁绍会再度盛怒而来,自是不敢一口便答应了公孙明的提议。
“张叔起兵之初衷为何哉?”
这一见张燕在那儿犹豫不决,公孙明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