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厢旁白面净须、模样伶俐的年轻小厮欠身笑道:“瞧着是胆儿大了些。”主子明显对这方五小姐有了几分兴趣,他自然要顺着好话说。再说了,纵然方可欣恶名满京城,但丞相千金的身份摆在那,也不是他能置喙的。
“呵,走吧!”男子轻笑一声,放下了垂帷。
马车一如出现时的低调,未惊动任何人的离去了。只有方可欣若有所觉的朝马车离开的方向望了眼,方才她明显感觉到一道极其深利的眼神在打量她。
突然,一群衙役赶来,为首之人指着“绮兰阁”的大门,喝道:“来人,将这封了!”
“哎哟,差大哥,您们这是要做什么?”老鸨和龟奴终于闻讯出现了,老鸨满面堆笑的靠向为首衙役,借着长袖的遮掩欲将一沓银票塞过去。
“放肆!”为首衙役一把挥开她的手,怒声呵斥,“大胆葛秦氏,你逼良为娼,聚众设淫,按我大庆律例,当处鞭挞之刑!来人,将她拿下!”
老鸨在他不接银票时便已觉不对劲,听得此话更是心里一个咯噔,刚要张嘴喊冤,已被堵上嘴押起来。而旁边的龟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拷上了枷锁。
一时间,里里外外哗然一片。众衙役冲入绮兰阁,就听得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不多时便押出一群衣衫凌乱、模样狼狈的男女。
“哼,律法明令禁娼、禁嫖,尔等知律犯律,一律押走!”
“大人,冤枉啊!”
被陡然变故惊呆的嫖客们骤听这话,慌忙大声喊冤,若因这种事被抓进衙门,哪里还有脸活?
为首衙役不为所动,指挥众差役将这群人押解起来,瞅见老鸨慌张又愤怒的眼神,他面色微动,走过去压低声道:“葛妈妈,你可别怨我,谁让绮兰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今日这事,我也是听命行事!”说着,他拿出了老鸨嘴里的布巾。
老鸨勉强堆笑道:“敢问差大哥,我们这究竟是得罪了哪位贵人?”绮兰阁能在明律之下开设,背后不可能没有人,这多少年都没人敢查封绮兰阁,今日却突逢恶运,如何让她不惊不疑?她心思一动,目光看向不远处因人多难以离开的方可欣。今日她受了刘公子的叮嘱,在刘公子戏耍这位丞相千金时一直没出现,难道是因这而开罪了她?
方可欣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察觉到了老鸨的怀疑,淡声道:“我人一直在这,怎么报官?说不定是什么人在你这丢了脸,为泄恨而迁怒。”她明显是意有所指。
老鸨眼神不定,但也稍减了几分怀疑。一则,方可欣确实一直没离开,而且她进绮兰阁时身边没带丫环仆从,想派人通风报信也难。二则,方可欣虽则家世显赫,但京师上下皆知她早已被丞相府厌弃,谁会买她的帐?倒是刘公子更有可能,礼部尚书家倍受宠爱的二公子,今日在绮兰阁丢了这么大个人,尽管是方可欣害的他,可他并不能明目张胆的报复方可欣,故而迁怒绮兰阁。按刘公子那脾性,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老鸨越想越觉事实如此,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好个小儿,看来她必需尽快通知主人!
纵然满心不甘,但老鸨及绮兰阁里的姑娘嫖客们仍被强行押走了。
前后不过半刻,门庭若市的绮兰阁前已门可罗雀。而这遭变故带来的轰动,很好的将方可欣当众剥男人衣服的“放荡”行为掩盖了下去。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刚才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就在方可欣思索怎么回丞相府的当口,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丫头跑了过来。
有点眼熟的模样,方可欣微一垂眼,便想起这是原身的贴身丫鬟彩月。
瞅眼小丫头肉嘟嘟的脸蛋,她倒是颇为喜欢,微缓了几分脸色:“我没事。走吧,回府!”后脑勺仍在隐隐作痛,她有必要尽快检查一下。
“呃,好,好的。”彩月看着神态无异的方可欣,有些诧异,也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小姐,奴婢听说林公子三天前便出京仿友去了,根本不在京城。”所以,小姐您这是又被耍了啊!
方可欣脚步未停,“唔”了一声,“是么?这么说是三小姐连同刘箦一块故意耍我?他们关系很好?”
“刘表少爷是三小姐的亲表哥,您难道忘了?何况,您素来是三小姐说什么便信什么,吃的亏还少么……”
后一句话彩月的声量极低,但方可欣仍听了个清楚。她微挑眉,听这小丫头的口气,原身以前似乎常被作弄。不对,这绝非单纯的作弄,而是满含恶意。看来,原身能有那等臭名,少不得这位三小姐的“功劳”。
她轻捂胸口,眸光渐冷。前世她便是被交付了全部信任的战友背叛而惨死,对于方可慧这种当面亲密背后捅刀的人,正是她最为憎恶的。
方可慧,我可真是迫不及待的想与你一见了!
丞相府位处权贵云集的太渊街上,占地广阔、府墙高耸,威严尽显。
一入府门,方可欣的记忆便清晰了许多,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丞相府的“分布图”,倒也不再需要彩月引路。
一路走去,方可欣敏锐的察觉到府中仆婢在对她行礼时,并不加掩饰的鄙夷与轻慢。她挑了挑眉,看来原身在丞相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突地,游廊拐角处一名婢子瞅见了她,眼珠一转,转身就跑走了。
“那是谁?”方可欣淡声问道。
“是三小姐身边的彩蓝。”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