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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和裴桐谨的婚事已然是众所周知的事,故此座位都设成相邻。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顿时惹笑众人。有人喊道:“桐谨,还没成亲呢,便小心成这样啦?”
裴桐谨一时窘迫,脸皮胀得绯红,羞涩间抓过面前的茶杯喝起来。边撅长了嘴皮喝茶,边拿飞眼观察长阳的反应。
长阳听得众人调笑,心生厌恶,却又不能表露,只暗自发狠,捏着葡萄的手指用力一挤,葡萄汁迸出来,溅了她一脸。她失声哎呀一声,裴桐谨忙放下茶杯,殷勤地递过来一方丝帕。
王念看了裴桐仪一眼,在堂中坐定,调拨琴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只见堂下的乐伎王念凝肤水腮,偏头侧目,手臂起落间,一曲《六幺》汩汩从其指间淌出。
琴声悠长,暗藏幽怨,张果儿听得心中秋叶簌簌,竟生起一丝同情。想当初,她虽心胸狭隘,易妒乖张,但也罪不至死。如今,却落得家破人亡,成为堂下伎人,供人娱乐。罢了吧,世间已苦,这些恩怨又何足挂齿……
大堂门口出现一个太监。张果儿认得,他是梅苑的宝弁太监烟墨,最是张德琼的心腹之人。
他径直走到张德琼身边,对着张德琼一阵耳语,张德琼即刻脸色便有了变化。但很快,他的脸色又平复下来。张果儿看得清楚,那太监暗下递给张德琼一个小瓶儿。张德琼四下看看,悄悄收了小瓶儿,装作若无其事地听起曲子来,眼神却是掩饰不了的游离走神。
显然心中有事!
张果儿心下警觉起来。
一曲《六幺》既罢。众人喝彩,纷纷要求再来一曲。王念起身,道:“《六幺》虽好,却终是有酒方才有趣。”
裴桐仪道:“果儿,王乐师是向你要赏酒喝呢!”
堂下,王念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笑。这是自明州一别后,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音还是那般动人……
“禀裴公子,在下并非向公主讨酒喝。在下是想说,欲借乐安公主的的酒,拜敬各位,以助雅兴!”
“这个还不容易吗?取酒来!”张果儿道。
一时,美酒上来,王念一一敬酒。敬至琼皇子面前,琼皇子抓住王念的手,道:“让我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双巧手,竟弹得如此动听的曲子!”说着,他将小瓶儿塞到王念手中。
远处的秦相心中一动,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不由自主地将手摸向腰间,却发现腰间空无一物。原来,今日是聚会,早间练武之后,便卸了软剑。
只见王念忙缩回手,在衣袖里蹭了蹭,道:“抚琴人的手最是看不得的!琴茧密布,实在难看,还是不要坏了琼皇子的兴致吧。”她悄悄将小瓶儿放进衣袖的内袋里。
一一敬过,来到裴桐仪面前,王念不动声色。酒如珠线,从壶中淌入裴桐仪的酒杯。
如若没有这些变故,这样的酒,当是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的方物。如今……
“弹琴费神,你不饮酒是对的。不然,将来手会抖的。”裴桐仪关心地说道。
一时,王念竟然不能自控,险些将酒洒到桌几上。
“谢桐仪公子关爱。”
“咦,你如何认得我?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
“裴桐仪公子大名鼎鼎,大兴宫谁人不知,谁人不识?”
“……长得还真是像她!”裴桐仪端起酒杯,又看了看王念。
“桐仪公子是在怀念旧人吗?”
裴桐仪道:“终是同窗一场,怀念之情自然是有的。你说呢,果儿?”他侧身对张果儿道。
他淡淡的回应,和对张果儿的软语温言,瞬间将她心中的温情浇灭。她咧了咧嘴角,抬手道:“请裴公子饮了此杯。”
裴桐仪爽快,一仰而尽。
王念来到傻坐着的张德瑞面前,道:“这位,便是瑞皇子吧?”
张德瑞傻笑道:“我叫张德瑞,今年二十四岁……”
王念倒满一杯酒,悄悄将小瓶里的汁水倒入杯中,举杯送至张德瑞面前,道:“在下乐师王念,敬瑞皇子一杯,祝瑞皇子……”
“且慢!”张果儿厉声喝道。
王念手一抖,酒杯在空中凝住。张德琼顿时变了脸色。
“适才,你倒了什么东西在瑞皇子的酒中?”张果儿起身径直走过去。
“并无何物……”
张果儿一把抓住王念的手,顺势一捏,捏到袖中药瓶,退将出来,摊在手心,道:“此乃何物?”
王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乐安公主,你现在贵为公主,在你的紫英宫里,你说是何物便是何物!何必来问我?”
“回禀乐安公主!”张德琼身边的烟墨突然跑出来,跪到堂中,大声道:“此乃梅妃娘娘着小的为瑞皇子准备的明目醒脑银杏汁,说是有助瑞皇子清醒头脑之用。”
“混说!这分明就是毒药!谁不知道生银杏果叶有毒?”
“可这不是生银杏果叶汁,这是煮熟的银杏果汁。”
一旁的长阳开口道:“有毒无毒,请太医来查验,不就明白了?”
张德琼忙道:“既然瑞皇兄并未喝酒,便未受到伤害,何必如此认真?今日相聚,本是好事,别扰了大家雅兴!”
张果儿冷笑道:“如若王乐师并未施毒,我自然该还她一个公道。请太医!”
一时,传来太医。太医一翻辨别,道:“回禀乐安公主,这确实是煮熟的银杏果叶熬制的汤汁,毒性已除,有醒脑明目之功效。”
张德瑞呵呵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