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单轻舟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带来了两个穿着公服的衙门差官,进门一打招呼,原来,丢失金凤冠的事情他报官了,差官是来查案走访的。
顾心还以为他会自己查呢,没想到他报了官。既然来了,顾心就将几个人让进门,添茶倒水。
两个差官很客气,其中一个何翡翠还认识,就是上次因为冯家的事把她带走那位。
见了此人何翡翠莫名有点害怕,瑟缩着不敢上前。
还是人家主动过来打招呼,先赔礼道歉,说上次是公务,身不由己云云。
他自我介绍说是姓黄。
“您有位同僚,就是管县城南门附近街面的差官,似乎也姓黄?”顾心想起来。
黄差官立刻说:“正是在下。听说顾小姐在那边做生意,韩京那伙人没给您添麻烦吧?”
巧了,原来就是同一个人啊。
顾心笑道:“您客气了,我在那里还多亏韩爷照拂呢。”
“那就是个泼皮,叫他什么韩爷,顾小姐别抬举她了!以后有什么事他不得力,顾小姐只管吩咐我去做。”黄差官满脸都是示好的笑意。
那个总跟顾心不对付的粥摊妇人,号称还是黄差官亲戚呢,不过人家当面示好,顾心也就不提这茬。
“没想到您既管街面,又管查案,真是辛苦。”
“嗨,衙门里人少,可咱们直水县虽然不大,事情却多,大老爷对下头管得又严格,什么事都要体统,大家谁也不敢懈怠,就一个人当几个人使唤呗!整天忙活,月俸却没多少,勉强养家糊口罢啦!”
黄差官晃晃头,一副无奈模样,露一抹苦笑发牢骚。
看来这个周县令的确是个严格的人,顾心已经听好几个人这么说他了。
不过黄差官说收入少,顾心就不信。衙门给他的少,架不住有底下的孝敬呀,就那一条街面上占地费就不少呢,除去交给衙门的份额,黄差官自己能拿一部分。另外,韩京和那些买卖人都会额外孝敬。
黄差官三四十岁的模样,脸肥体胖,满面红光,可不是整日操劳的相貌。
倒是另一位差官十分黑瘦,年纪也不小了,胡子都花白,进了门之后不苟言笑,双眼目光不甚犀利,可若跟他对视片刻,就有一种被洞察的感觉。
一双刑警的眼睛。
顾心上辈子接触过一些一线警员,对他们的气度颇为熟悉。
所以,虽然黄差官刻意示好,顾心还是对这位差官印象更深,且隐隐生出几分尊敬。
“敢问您老贵姓,怎么称呼?不知这个盗窃的案子头绪在哪里,您老心里有眉目吗?”顾心主动请教老差官,态度十分客气。
老差官看了顾心一眼,淡淡地回答:“免贵,姓竹,叫我老竹吧。丢东西那天谁在此地,让他们一个一个来单独见我。”
黄差官对他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
倒是单轻舟笑道:“顾小姐,竹老是直水县最厉害的破案高手,有什么情况您尽管告诉他便是。”
顾心肃然起敬。
单轻舟虽然跟着宋恒做不着调的事,但顾心知道他这种身份,是不会随便夸人的,他说竹差官厉害,那就一定是真厉害。
“竹爷爷,我娘和妹妹那天在家,先让她们跟您说说?”
老竹点头,“不是还有其他绣娘?一个一个都叫来让我见见。”
“行。您在哪里问话呢,那里可不可以?”
顾心指了指顾刚居住的小厢房。
老竹说可以。
他眼睛在顾刚和那两个照管聘礼的年轻人身上扫一圈,这才进屋。
于是这厢房就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何翡翠和灵儿先后被单独叫进去问话。
何翡翠很快就出来了,脸色苍白,走路都不稳。顾心扶着她进屋休息,她紧紧抓住了顾心的手,惊慌问道:“心儿,你不是说那箱子里是几件衣服吗,怎么刚才差爷说,丢的是金子!”
“那是单先生寄放在这里的,回头再跟您解释。别着急,东西一定能找到。”
查案的上了门,再掩盖真相就没必要了,顾心承认那是金子,让何翡翠自己消化去吧。
何翡翠太柔弱了,顾心觉得应该锻炼一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后说不定还有各种怪事呢。
就家里最近发生这些情况,别说她,顾心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灵儿被问完话出来,状态也不太正常,小脸茫然懵懂,大眼睛直勾勾瞅着天。
“灵儿你咋了?”
“姐,我在想丢东西前后的细节,竹爷爷说,细节往往预示着真相。”
“……你加油。”
这丫头心理强度比大人都强!
顾心跟着黄差官,一家一家拜访雇佣的绣娘们,请她们按顺序来协助破案。
有些妇人就很有怨言。
性子直的就当面嘟囔出来:“在你家干活,干多少拿多少钱,清清白白的,现在倒是像查贼似的查起我来,你家丢了东西,跟我什么关系?”
顾心也知道,这样是冒犯了人家,就算她是雇主也不能随便把人家当嫌疑人对待。
但金凤冠太贵重,顾心只能取大舍小,先顾破案了!
有衙门的差官跟着,大家再不满也得乖乖过来接受问话,于是一个一个的,老竹就从早晨一直问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没吃。
日头偏西时,他才从“办公室”出来,结束了盘问。
然后自己背着手,在顾心家的房前屋后转了几圈,在失窃的灶房瞄了半晌,又去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