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赵氏,捧着和田白玉茶盅,轻抿了口茉莉花茶,冷眼瞧沈蓁蓁和老祖宗两个惺惺作态,轻轻一哼。放下茶盏,终于按耐不住,跑过去拉了沈蓁蓁的手,对老祖宗道,“老祖宗,您放心,您担心的事儿,肯定是不会发生的。元嘉长公主是皇上嫡嫡亲的妹妹,有些事儿,她怎么会不知呢?纸,究竟是包不住火的。”赵氏打听了三天才从长房的一个洒扫婆子那儿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回一见沈蓁蓁出现便忍不住火急火燎地拿出来说。
其实她自知自己是庶子媳妇,就是再上蹿下跳老祖宗也不会多重视她一分一毫,可她就是忍不住,每每见到沈蓁蓁就觉得气苦。沈蓁蓁哪里好?任性霸道、四处惹祸,哪有她的芳芷懂事乖巧。偏偏就差在个出身上,人人都看不见她女儿的好,只会巴结奉承那个气焰嚣张却一无是处的沈蓁蓁。
沈蓁蓁听了三太太这话,一张小脸煞白。老祖宗气得指着赵氏,浑身直哆嗦。沈蓁蓁站在老祖宗身边,感受到她全身都在颤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似的,连忙伸手往老祖宗心口上抚,“老祖宗,我没事儿,您别生气。”
她刚刚不是还下定了决心,这一世再也不要惹老祖宗和爹爹娘亲生气,要让他们都快快活活的吗?怎么不过了一会儿就忘了。三太太对她冷嘲热讽,她就往老祖宗身后躲,这和前世有什么两样,她这不是还是要老祖宗出来承担她犯下的错吗?
是她做错了事,她就要背负起来,不是三太太,以后还会有其他人,她总不能总不去面对的。沈蓁蓁下定决心,挺直了腰板,对三太太道,“三太太有事可以直接说事,不要指桑骂槐。况且,”说到此处,一阵气弱,内心给自己鼓劲儿,咬牙大声道,“况且,谁年少时没有犯过错,只要及时改正,不造成严重或者巨大的恶果,就都有被原谅的权利!”
沈蓁蓁说完,抬头去看母亲,见母亲含着眼泪对她点头,又去看老祖宗,祖母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好孩子。”沈蓁蓁只觉得一阵畅快,是把前世今生的郁气都发泄出来了。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露出开怀快意的灿烂笑容来。
沈芳芷见母亲又闹得下不来台,终于急了,忙跑上前来拉着母亲的衣袖示意她向老祖宗赔罪。三太太初时见沈蓁蓁被说中心事脸色惨白还觉得一阵快慰,直到后来见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这才紧张起来,乃至最后沈蓁蓁说了那番话,更是无地自容,一时红着脸,直愣愣地站在那儿,竟不知如何是好。
见沈芳芷跑过来,这才找到台阶似的,向老祖宗低头轻声道,“媳妇胡言乱语……”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祖宗定定地看着三太太,看得她脑门上都要冒了汗,半晌才道,“我只希望你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蓁蓁再如何,自有她父亲母亲帮她筹谋,你的女儿若是被连累,我可就管不了了。”直说得三太太一阵恍惚,险些要晕过去,还好沈芳芷就站在她手边,稳稳扶着她。
待三太太回过神来,这才幡然醒悟,几乎要懊悔不迭地捶胸顿足。沈蓁蓁是长房的女儿,卫国公是长房的沈承谨,她的女儿能被称呼一声“卫国公府的姑娘”,还是沾了长房的光。沈蓁蓁若是坏了名声,有她那个做国公爷的父亲,总是能低嫁。她的女儿要是被沈蓁蓁连累,那可就真的被毁了。
三太太打定主意,以后不但不能在外面抹黑沈蓁蓁,还要多夸夸她的贤德,只盼着老天能看着她这片慈母之心,能让她的女儿嫁个好人家。
九月初七,元嘉长公主府举办赏菊宴。元嘉长公主身份尊贵、备受宠爱,无论是先帝在时的公主府、还是当今即位后修筑扩建的长公主府,都是依照最高规格修建。大门上挂着先帝手书的“长乐无极”紫檀木描金匾额,描刻着瓜瓞绵绵纹的碧色大理石地面,回廊绵延、九转通幽皆筑细腻温润刻凤凰飞天纹的白玉栏杆……还有在正堂之后的一个宽阔的小花园,有上百种菊花盆栽被拼成吉祥富丽的图案,红如火、白如雪、紫如霞,团团簇簇,拥挤依偎,有风吹过,洒一地落红。
赏菊宴,就设在这小花园的中心。
沈蓁蓁和几个堂妹,由杨氏和袁氏领着,去拜见元嘉长公主。元嘉长公主坐在个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圈椅上,懒洋洋地让她们起身。身后站着个宫女似的人物,拿着柄象牙嵌百宝凤凰牡丹图宫扇,为元嘉长公主扇风。元嘉长公主不耐烦地推开她,道,“你到底会不会扇?一时轻一时重的!”沈蓁蓁仔细看,这才发现那人竟是恪顺长公主,元嘉长公主的庶出妹妹。
恪顺长公主说来也是个小可怜,生母是个小宫女,被先帝一夜宠幸这才生下了她,可是无论是她还是她的生母,都在先帝面前完全没有存在感。也不知她是哪里得罪了元嘉长公主,就是令元嘉长公主处处瞧她不顺眼,从出嫁前一直欺负她到出嫁后,哪怕是快要做祖母的人了也不放过她,还是颐指气使地把她当宫女使唤。
只是沈蓁蓁知道,前世五年后安王做了皇帝、安王妃被封为皇后。而新皇后,正是现在的这个小可怜、恪顺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新君即位后,沈蓁蓁曾在宫中节日里举办的宴会上,见过元嘉大长公主一面。那时元嘉大长公主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气焰嚣张,乖乖地站在恪顺大长公主身后为她打扇。
正如今日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