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地,阎幽离开时那暴怒而忍隐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孟晚烟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和挣扎,勉强弯了弯唇,“你风寒还未痊愈,先回屋休息吧。”
季晗微怔:“那你……”
“我想再站会儿。”
“哦,也好。”他垂下眼帘,虽然很想再多与孟晚烟独处,却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可不想惹得美人反感,于是扬起笑脸问:“那我吩咐福乐做些饭菜。孟姑娘想吃些什么?”
想吃些什么?
孟晚烟一阵恍惚。时光倒回到那些年里,也曾有这么一个声音,用着相同的语调,温柔问自己:烟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似乎,已经回不去了。
“你……随意吧。”她垂下眸子,被风扬起的青丝遮掩面容。
“哦,好的。”季晗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衣,满心欢喜地朝后院走去。白衣女子站在那里,眸光幽深,又好似没有焦距。此刻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看着那似乎熟悉的背影,眼眶有些发酸。
……
“所以,你就把孟晚烟留在那里,然后这些天她的工作又得由我顶上了?”冥界里,青衣判官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强咽下去后,凑过去,不敢置信地再次问桌子对面的人:“真的留她去救那个男人了?”
“……嗯啊。”冥王殿下淡然点头,缓缓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季醇命轨运转中有此生死劫难,却是不该绝于此,或许一切已经冥冥中注定好了,由孟晚烟将他的命运扭转过来……哼,可到头来却是连我也被这命盘算计进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作死吧!风无涯满脸痛苦状地拍了拍自个脑门:“哎呦我的冥王殿下哟,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这么答应她了呀,万一……”
“不会有什么万一!”阎幽面色一寒。
对面的判官大人撇撇嘴:“诶,这可难说,没准孟晚烟一时心软,旧情复燃。呐,你就不怕到时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跟那男人成亲了?”
“怎么可能!才十天的时间。”某人有些底气不足。
“十天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但能成亲洞房,还能一起跑路了,看你到时候去哪里找。”风无涯就是要故意刺激她,无视对方愈发暗沉的脸色,越说越起劲:“诶,没准你现在用逾时门去到再往后几年的那里,就能看见他们孩子了呢,喔哈哈哈……”
“你说够了没有。”冥王殿下终于发怒了,冷冷地抬头,冰寒的眸色震得青衣判官一下子噤了声。
“咳咳。”风无涯轻咳两声,不敢再开玩笑了。低头佯装整理自己的衣衫,末了还是很不甘心,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王上啊,那个……你就不在意?”
砰地一声。
阎幽捏碎手中的杯子,微笑:“不在意啊……”
“哦,哦……”判官大人咽了咽口水,无声叹息。唉,她算是服了这两人了,一个偏执别扭,一个死爱面子。也不知道最后她们会怎样……而她自己和池寒呢,又将会如何。
……
而在魔界彼端,荒渊鬼城那一带正是迷雾环绕,风声凄厉。红衣女子站在高高城楼之上,俯瞰远方灰黄色的戈壁荒原。血色的凤羽衣迎风扬起,女子凝眸远眺,眉目间凭生威仪,风华绝代。
清俊男子来到她身后,躬身道:“主人,十殿宗庙那边派遣来的使者已在正殿等候。”声音温和,脸上浅浅的笑意好似晨曦朝阳。他便是这荒渊的总管事,跟随在姬兰身边百年之久的桴巍。
“就让他等着吧。”姬兰没有回头,只是不甚在意地应了句。身后男子便不再出声,默然站在那儿,静静陪着主子看这满城风烟弥漫,遮挡视线,恢弘而凄迷。
过了许久,只听红衣人轻声道:“桴巍,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男子抬头,看了眼女子冷艳的侧脸,复而低下头,“主人……想要冥王之位。”
“——哦?”姬兰转过身来,饶有趣味地看向他,狭长的凤目微勾,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
被这么看着,向来沉稳淡定的总管事也不禁生出些紧张,犹豫良久,才终于开口:“主人的能力不比那阎幽差,冥王之位本应由主人来上任的。”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却一直不敢言明,其实只要眼前这女子一声命令,他们荒渊上下,必可将那阎幽除去。念及此,他鼓起勇气说道:“阎幽为人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根本不配当冥界君主,若主人愿意……”
啪!
凌厉的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桴巍歪过头去,怔怔然睁大眼睛,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忍着脸上刺辣的疼痛,默然低下头去。姬兰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让他与自己对视:“你说的不错,她心太软了。可是……”轻笑一声,语气骤然转冷:“记住了,这世上除我之外,没人可以说她的不是。”
“属下明白了。”桴巍低声回答,眼里一丝不甘转瞬消隐。
红衣女子放开他,衣袖轻拂走向那端的旋梯。伊人嘴角勾起,妖娆中带几分慵懒,丝毫不见了上一刻的凌厉。“走吧,去见见那烦人的使者。”她对身后男子说。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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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渊鬼城里某平凡的一天:
总管事:(温柔地)主人,豹妖族进贡